大和尚眉头微微一紧,凝视着杨建家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杨建家笑眯眯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意思,主要是看你有什么意思。”
大和尚回头望了一样屋里头墙壁上的那个“夜”字,心事重重地说道:“师傅让我悟夜,我悟了四十载,仍然是开窍时的那九夜,难道……我此生注定只能是九夜?”
杨建家趁机说道:“师傅赐你法号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赐你个九夜的法号,你再悟也就是那么回事了。与其在一条道上走到黑,还不如换个思路、换种方式多看看、多想想。”
九夜沉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保护小幺?”
杨建家眉头紧皱地说道:“不是保护,是看着,免得这小子犯了不该犯的规矩丢了性命。这几年,世道越来越乱,已经乱到让人看不清了。”
九夜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傅会赐你‘炽燃’的法号,这个法号根本就不适合你。”
杨建家似笑非笑地说道:“还能为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年轻那会儿,一刻也闲不住,脾气又暴,师傅就索性赐了我这么个法号了呗。行了,法叶快回来了,你怎么着,到底去不去?”
九夜面无表情地说道:“法叶这孩子只有天性,没有悟性,这敬国寺的香火他怕是顶不起来。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让他去跟着小幺,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杨建家疑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法叶去?”
“小幺出生那天,你把法叶送到了我这里,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是……慧根不是人人都有的,慧眼也不是人人都能生的。过去二十八年来,法叶什么都学会了,就是没学会‘佛’这个字。他有点像你,杀气太重,重到了连佛经都难以抑制。这木板,是他帮我钉上去的。”说着话,九夜从地上拾起了一块木板递给了杨建家。
看到木板上那一颗颗拼列整齐、丝毫没有被锤打痕迹的无尖圆钉时,杨建家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讶地问道:“你把六师兄的本事教给他了?”
九夜不动声色地说道:“不是我教他的,而是他自己学的。除了六师兄的梵天手,他还学会了三师兄的弥天手和十四弟的拜佛拳。以小幺现在的情况,遇到的人法叶应该能够对付。若是小幺现在就碰到了法叶没有办法对付的人,那就只能顺应天命。师傅说过,我再离开敬国寺,就会关系到敬国寺的生死存亡,所以……我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机会。”
杨建家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就不说什么了。等法叶回来了,我看看再说吧。”
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是一个坐着抽烟、一个站着望天地杵在院子里,直到门锁响起的时候,两人才齐齐将目光移向了大门。
左肩上扛着四袋面,右肩上扛着两袋米,左右双手分别拎着两个蛇皮袋子的法叶向两人点头示意后就面不改色地走进了厨房。
杨建家饶有兴致地问道:“法叶,听你九师叔说,你现在功夫了得?一会儿耍耍我看看怎么样?”
法叶平静地走出了厨房,一脸谦卑地说道:“九师叔过奖了,我哪配得上‘了得’这两个字。只不过是每天闲来无事,爱翻翻书,照着诸位师叔伯留下来的本子练练罢了。”
“梵天手练到哪了?”杨建家直截了当地问道。
法叶毕恭毕敬地回道:“已经到了无想天了。”
“这么快就到外道了?”杨建家一脸怀疑地问道。
法叶不动声色地说道:“不快了。多从初禅到四禅才用了六年,可是从四禅以外道却足足用了十年。”
“你从十二岁开始练得?”杨建家眉头紧皱地凝视着法叶。
法叶恭敬地说道:“在练六师伯的梵天拳之前,我练过二师伯的醉心咒,所以……您看不出来。”
杨建家又惊又喜地说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你收拾收拾,准备跟我走吧。”
“那九师叔怎么办?”法叶担心地问道。
杨建家不以为然地瞥了九夜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都已经这样了,最坏也不过如此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你的法孽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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