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妈一时无言,谁还不知道这个,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王妃命好。
此时不远处的杨侧妃却是正笑容满面的跟新进府的于水兰吃着徽瑜赏的席面,还笑盈盈的跟于水兰讲着府里的规矩跟一些日常的事情。于水兰坐在下首,心里一直是惴惴不安,纵然杨侧妃神态和蔼,态度可亲,她也不敢过于的亲近,连王妃的面都没见到呢,她可不敢轻易地就跟杨侧妃站成一条线。因此不管杨侧妃说什么,她都点头应是,小心翼翼的附和着,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杨侧妃似是没看到于水兰的小心思一般,笑着说道:“妹妹也别着急,明儿个许是就能见到王妃了。今儿个是妹妹进府的好日子,我也不拦着你了,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说不定王爷会过来呢。”
于水兰的脸一红,忙站起身来,“多谢侧妃提醒,婢妾告退了。”
看着于水兰的背影,杨侧妃面上的笑容这才渐渐地淡了,王爷?呵呵,会来才怪!
丰妈妈让丫头们把席面撤下去都赏了她们吃,自己则服侍着侧妃进了里间歇息,忍不住说道:“侧妃何必对着一个新进门的侍妾这般的和颜悦色,没得长了这些小蹄子的心气。就该让她们知道知道规矩,您这般心善,我瞧着那于水兰未必能领情。”
丰妈妈又不是傻的,一顿饭就看得出那于水兰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侧妃对她几次都表示了善意,可人家愣是不缓不慢的给转开了。有这样心机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是让人心烦。
“我又不指着她们领我的情,不过是顺手帮一把,现在结个现成的人情,说不定以后还能得了因果,谁知道呢。”杨侧妃看着丰妈妈笑,“得了,我都知道,妈妈着急也是为了我好,可是王爷的事情谁又能做主了。”就算是看的出王爷跟王妃之间有些不对劲,可是王爷宁可在书房呆着也没来她跟卫侧妃这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到底是意难平!
正院早早的就灭了灯,徽瑜半睡半醒之间似是又回到了以前,看着外祖母对着她笑,握着她的手交给她写字,因为写字不用心还被打过手心,是真正的戒尺打手心,疼得厉害,疼到了骨子里,从那以后,她就不敢不用心,不敢偷懒了。
“做事情就要一心一意,纵然明知道做不好,可是不尽心就是你的不对。”
“行事莫被名利糊了眼,你站得高,得到的就多,可是同样的你付出的就要多,不劳而获童话中也是没有的。”
“你自己都不能端正态度,你还指着别人尊重你?”
“傻姑娘,整日为名利奔波,你觉得值得吗?”
“人心最难求,真心最可贵,可是隔着一层血肉,你是分不清楚这心是真是假的。所以要让别人对你好,你得先对别人好。”
徽瑜猛地坐起身来,贴身的里衣都被湿透了。外祖母以前告诉自己的话,就像是放映机一样,一句一句的在耳边不停的回响。
早在以前,外祖母就看出她是个极其凉薄的人。对人对物,对权对势,对所有的东西她都是凉薄的。许是因为从小就看到了家族内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你不能有任何的弱点被人攻击,所以她就表现的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凉薄至极,这样别人就不知道如何对自己下手。
可是,只有外祖母知道自己,懂得自己,明白自己,所以她总是不停的灌输自己温暖的意义。
纵然穿越到了这本书中,徽瑜也是凉薄的人,她对待任何事情都是先讲利益再讲人情。她知道邢玉郎能给她庇护,所以她想着法子让他关注自己重视自己,她知道阚志义是个能用的人就从夏冰玉手里抢了过来,她知道夏迎白能得宠就为自己铺好了路,她知道……很多很多的知道,她想尽各种办法为自己谋利,她不觉得心虚,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委屈呢?
嫁人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也许有一天会动心。嫁人之后,她也让自己保持淡定。
可是,她在姬亓玉被召唤进宫的那一晚就失态了,她担心、惊惧、彷徨,甚至于一怒之下还会做出疯狂报复的事情。
其实姬亓玉真的说不上对自己万般好,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不安难过呢?
她对他不好吗?
徽瑜觉得自己对姬亓玉除了不让自己动心之外,她对他真的好。她不嫉妒,不抱怨,不惹事生非,寻常的生活也把他照顾的妥妥帖帖,她尽到了做妻子的所有责任,她都按照外祖母说的做了,可为什么两个人还会到了今天呢?
她知道他生气,也能猜到几分他为什么生气,可是她就是做不到把自己整个人完完整整的铺陈在他的面前。
屋子里只有一角一盏宫灯散着微弱的光,隔着帐子这光就更弱了些。徽瑜双手抱膝坐在帐子里,下巴搁在膝盖上,第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往前走。是要跟姬亓玉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还是要主动一点让自己不那么骄傲……
第一次觉得夜这般的漫长。
第二天徽瑜起晚简直就是天经地义,恍惚刚躺下天就亮了,跟本就没睡多久就被丫头们叫起。脑袋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徽瑜一点都不想动,隔着帐子对着两个丫头说道:“我不太舒服,晚会儿起,若是两位侧妃跟新进府的侍妾过来问安,让她们先回去吧。”
徽瑜实在是没有精神跟姬亓玉的小老婆们周旋打机锋。
与人斗心眼,也是个体力活。
“王妃,要不要请个郎中进府?”雪莹有些着急,听着王妃的声音好似有些不对劲。
“不用,昨晚上可能蹬了被子,我躺会就好了,你们去忙吧。”徽瑜根本就不会同意这个提议,新人才进府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就请了郎中进府,这要是传出去脸还要不要?就算是此刻徽瑜真的觉得有些不舒服,也是绝对不会请郎中进府的。
两个丫头无奈的对视一眼,看着帐子里的王妃无可奈何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小丫头进来通禀,“两位姐姐,两位侧妃带着新进府的两位姑娘来给王妃问安,您看?”
雪琪就道:“我去看看。”
雪莹一把拉住她,雪琪的性子有些烈,这个时候要是说出不好听的话来,还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呢。
“你去厨房让冰影做些王妃爱吃的东西备着。”
雪琪瞪了一眼雪莹,但是还是抿抿唇道:“算了,你想去就去吧。”说着就转过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快步走了。
雪莹松口气,她知道雪琪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是这个时候是能发火的时候吗?
整理一下衣衫,雪莹就像前面的花厅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两位侧妃坐在花厅里,两人的下手各坐了一名陌生的女子,而立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尤嬷嬷。看到尤嬷嬷的那一刻,雪莹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脚下不停地往前走,快走到花厅的时候,就看到钟妈妈从旁边的长廊上赶了过来,想来钟妈妈也听到尤嬷嬷来的消息,这才急三火四的赶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雪莹才刚走进,就听到钟妈妈正笑着跟尤嬷嬷说话,尤嬷嬷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眼角扫过正走过来的雪莹,接着说道:“新人进府合该来给王妃问安,两位侧妃也是怕新进府的姑娘不懂规矩,这才让我跟着走一遭。不是老婆子夸嘴,咱们王妃那是出了名的心善,我就说让她们不用担心,可她们还是紧张,我只得豁出这张老脸跟着走一遭了。”
“您是跟着王爷从宫里出来的大嬷嬷,新进府的两位姑娘也是经过选秀的,既然在宫里走了一圈的人,这规矩上确实应该是不错的。”钟妈妈打着哈哈跟尤嬷嬷说笑,眼角却看都没看两位新进府的妾侍一眼,只听她长长一叹,“王妃跟着王爷去庄子上住了些日子,回来的路上赶得急,喝了几口凉风,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这正着急的想要去看看,正路过这里。老奴托大说句嘴,王妃身子有恙,怕是不能见人,依我看还是让两位侧妃跟姑娘还是先回去吧,等王妃好些自然会找她们说话的,你看呢尤嬷嬷?”
雪莹倒不是惧了尤嬷嬷,只是尤嬷嬷资历深派头大,三言两语话缝里就能把人恨不能的挤兑死,每次对上尤嬷嬷雪莹都不敢掉以轻心。亏得有钟妈妈在,倒是还能顶的住。此时又听着钟妈妈这一番话,不禁拍案叫绝,这是硬生生的把事情推到了尤嬷嬷的头上,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奴才,这心思真是没的说,服了!
钟妈妈自然能看得出尤嬷嬷是想借着新人进府这股风,又来王妃跟前显摆规矩的。可是王妃现在称病,不管这病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不能让王妃这颜面受损,既然尤嬷嬷想要看热闹,不把她拖下水都对不起这机会!
这事情其实挺简单,本来是徽瑜想要两位侧妃带着两名侍妾先回去,这样一来难免落个小心眼的名头,纵然是拿着有病当名头呢。可是到了钟妈妈这里却是成了为主子分忧,主动提出让王妃休息改日见人,还拉上了尤嬷嬷当垫背的,大旗耍起来不要太威风。
尤嬷嬷肯定不会同意啊,但是钟妈妈态度好话里话外都没留下余路让尤嬷嬷抓住把柄。此时尤嬷嬷也有些犹豫,要是王妃装病被她撞破,这以后王妃在她跟前可就气势没那么足了,她总能占一回上风。可要是王妃真的病了自己带着人硬等着,这后果她也不敢保证,谁知道王爷会怎么做?
她无法确定王妃到底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要是假有病一切都好说,可要是真的有病呢?钟妈妈这个老狐狸脸上一点都看不出猫腻来,正在犹豫间就看到了雪莹走了过来,立刻就带了笑脸转过头对着雪莹问道:“雪莹姑娘来了,王妃起床了,你看侧妃们还在等着,是不是要见见了?”
雪莹真想在这个老奴才的脸上啐一口,这是拿话来诈她。亏得她耳朵尖听到了一两句,不然说不定真的被这老家伙诈住了。想到这里,雪莹面上就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好似要压着什么似的,就连笑容都有些勉强,“您是王府的管事嬷嬷,这事儿您做主就是。”
尤嬷嬷愣住了,她做主?她能做什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