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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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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眼前的门扉很久,才在身边侍女的扶持下向前一步,然后沉重的拍响了那个门扉。

元谨恂突然想躲起来,即便那扇门不是他心里的那扇门,他也怕他记错了,但他到底不是毛头小子,不是会容忍自己可笑到底的白痴。

元谨恂心里再烦躁,现在依然站在这里看着前面,他好似想到前面的人是谁了,但也没有陆辰意从里面走出来,一巴掌甩在那个女人脸上时有震撼力。

元谨恂几乎下意识的避开了陆辰意的视线。

那个女人清冷决绝孤傲的声音在夜色里比那声巴掌传的更加遥远:“我同意休妻!你也记住你的承诺让我妹妹进府做妾!”她妹妹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因为她很难说下婆家。

陆常氏不觉得陆辰意是好的选择,但她又必须求他这样答应,因为休了她,重新纳常家女为妾,表示了一众认同和妥协,对常家众女来说,是她犯错后的对常家女唯一的救赎。

而妹妹不像她,她偷偷跟妹妹聊过,妹妹并不觉得男人有妾不好,所以她还能说什么,既然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他再娶谁纳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还不如在最后她一无所有时,用自己被休的筹码,为母亲了一桩心事。

陆辰意闻言眼里没有任何不舍和回忆,反而有种松口气的轻松:“好,你说的,不能反悔!”

陆常氏连看都不再看他:“恩,不反悔,今晚是我父亲的寿宴,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去了。”

陆辰意闻言表情有些不耐烦,但想到陆常氏找到这里,又是为了她父亲的寿宴,如果不答应,她肯定还会闹起来。

陆辰意想了想,为了将来的自由忍了。

就在陆辰意踏出院门一步时,突然有道娇弱清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老爷,是不是莲儿姐姐……”

蓝蓝在看到陆夫人时,神色顿时一僵,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她不知道是陆夫人,刚才她抚琴时琴弦断了,便让门房去请莲儿姐姐帮她修修,她以为是……

蓝蓝下一瞬间,下意识的捂着肚子退后一步,记忆力依然是这个人女人愤怒、让她去死的模样。

陆辰意见状立即上前扶住蓝蓝的腰,本不耐烦的神色,顿时变得温柔小心:“别怕,没事的,后面有台阶,小心点,这么冷的天谁让你出来的,走,我送你回去。”

蓝蓝有些害怕紧紧的握着陆辰意的手臂,就算他她不喜欢陆辰意,但她喜欢孩子,怕那个看过来的女人突然跳起来再像上次那样打她。

陆辰意小心的护着蓝蓝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回头不耐烦的道:“你等着!我一会跟你回去!记住你说的话!”

陆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门里的男人,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手里的女人,表情正直、神态专注,曾经他也这样扶着她期待他们的孩子出生,如今不过时过境迁罢了!

陆夫人以为自己会很痛,可惊奇的时,她竟然已经毫无感觉,眼前的一对男女如何,跟她再无一丝关系,只望没了自己儿女们不要收到苛待,相比有陆老妇人和陆老爷在场,这个女人又是这样的出身,应该不会亏待了她的儿女:“恩。”

陆夫人站子马车边,静静的等着,一直等了很久很久,知道她的睫毛上染了冻气,他才从里面出来。

陆夫人几乎可能想象,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让他出来,而是这个男人习惯了体贴温柔,定是把那位蓝姑娘安顿好,又好一番劝慰后才出来,以前她每每因为他的此番举动感怀。

现在看来自始至终都是她太认真。

“走吧。”陆辰意不带感情的你语气响起。

陆夫人早已经不再计较,跟着上车。

蓝宅内。

蓝蓝一身蓝装,从床上下来,头上系着长长的蓝色丝带,脚下穿着拖鞋,到旁边的书柜拿了一本书,闲来打发时间。

她不讨厌那位陆夫人,相反她厌恶男人,只是这是一个走出醉庄的机会,她只能抓住,她无意让陆夫人陷入今天的局面,可她们偏偏成了对手。

蓝蓝清楚的知道,刚才门外的目光告诉她,陆辰意失去的是一个能为他生为他死的女人,一个愿意为他荒山挖坟,陪他吃苦受累的女人,而她蓝蓝,不过是一个寄生虫罢了。

蓝蓝翻了一页书也会想,这是陆辰意的报应吧,其实不然吧,至少她入府的心没有龌龊,那个男人依然是陆府无人能及的大少爷。

蓝蓝不禁有些期待王爷、相爷快些出手,让陆辰意从高处跌落,看他又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等陆辰意一无所有时,她一定转身就走,如果陆辰意向她求救,她说不定还会嘲笑他两句。

她不在乎自家孩子是不是陆家的少爷,也不稀罕陆家的地位,她的孩子以后跟着她,也许没有高人一等的出身,没有数之不尽的金钱,但一定有一颗平庸向善的心,她会告诉她,父亲是个好人,爹爹一样爱她,有爱阳光的活着。

蓝蓝靠在软榻上重新翻开下一页,她清楚自己的心境是历经沧桑后的淡然,醉庄的女人哪个没有暗恋过高高在上的他,可也正是他让她们知道,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

而陆辰意这种人,她蓝蓝不喜欢,活该被王爷算计。

船山路透着寒风的大道上,因为一个靠墙站着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凄凉。

元谨恂缓慢的离开冰冷的墙,向来时的路走去,刚才看到陆夫人,让元谨恂心里有些压抑,再不似平日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有什么让他有了感触。

林逸衣没有像陆夫人一样闹过,可他却不怀疑林逸衣的骨子里与陆夫人一样的坚持,只是以前没有那么重现在重了而已。

她是不是也和陆夫人一样不共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元谨恂走回来时的院子,推开门,走到密道的位置重新掉落回去,他在那条街上几乎不敢想!气氛压抑的惹人心冷。

元谨恂回到重楼院,徒步走出这里,他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如果林逸衣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他怎么办,如果林逸衣不顾林家,就是要一个结果他怎么办,毕竟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是夜衡政,夜衡政有条件让林逸衣痴迷至此。

元谨恂必须冷静的想,想想所有可能,想所有应对的办法,然后不能输……

纪道看着王爷靴子上的泥土,很想问王爷您去哪了,但看看王爷的神色,立即闭嘴,不敢开口。

翌日一大早。

林逸衣靠在床上喝口红枣羹,抬头没有看到春思,有些不习惯:“木先生,能不能帮我把春思要回来。”

木归兮坐在角落里也喝着红枣羹。

夜衡政去厨房了,目前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木归兮觉得这红枣羹真好喝,一点也不似平日喝到的沙刺的口感,非常细腻,入口润滑,也不太甜,喝到肚子里贴心贴肺,非常舒服,兼职是圣品。

“木先生。”

木归兮突然抬起头:“你烦不烦,喝个汤也在说话,礼教都忘完了吗!春思又不会死,放心,管好你自己,她们就偷笑了,难道跑了你一个,还可以让你的丫鬟也跑了?你想得美。”

林逸衣闻言松口气,垂下头慢慢喝着手里的红枣羹。

夜衡政端了一盘炖肉进来,扑鼻的香气让人闻着便食指大动:“大夫说了,瘦肉补血,你们们多吃点。”

木归兮见状不乐意了:“师兄,君子远离厨房……”好吧,你从来没有听过,去厨房偷东西是常事。

夜衡政看他一眼:“喝你的汤,有喝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夜衡政给林逸衣盛了一晚肉汤:“喝完了红枣羹,再把这碗汤喝了,听话,不要皱眉,多吃就好了。”

木归兮嗤之以鼻:“玉雪膏用着,好汤好水的吃的,再不好,她也太对不起师兄了。”

“再多嘴你就滚出去!”

木归兮看她们两人一眼不说话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下面的人传来消息,王府一切正常,木归兮心里便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又怕这种不好的感觉成为现实。

木归兮便有些逃避,既然元谨恂不说,他也不说,大家全当不知道,维持现在的样子,前提是最感情用事的夜衡政同样不知道,不要大破现在的平衡,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商议对策。

木归兮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频频对林逸衣使美男计一个早晨,林逸衣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死女人!

林逸衣喝下一整碗汤羹,再看看夜衡政殷勤的脸,又喝了一小半:“饱了。”

夜衡政满意的点点头:“乖,明天就好了。”

木归兮脸绿了一下又恢复正常,他们两个加起来多大岁数了还玩那一套,恶不恶心,不就就他师兄这体贴温柔的样子,什么女人配不上。

木归兮越想越觉得是那个道理,今天就把圣都的名门闺秀翻一翻,看看谁配得上他的师兄。

一晃三天过去。

夜衡政休沐结束,今天去上朝,再三叮嘱木归兮看好嫂子不准她出去后,才匆匆离开。

林逸衣已经能下床走动,脸色回府红润,前几天失去的血色,这两天被快速补了回来。

木归兮送走师兄,望着寒冬初亮的院子,深吸一口冰凉的冷气,还能嗅到两旁诡异的菜气。

什么女人种什么植物,林逸衣也就配种个菜而已。

木归兮返身回去,见林逸衣已经起床,她旁边放了一些冬梅的花瓣,她拿着捣药的罐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木归兮坐在一旁的榻上要了一碗红枣羹,继续喝,最近他迷上了喝红枣羹,每天必须喝一碗,他觉得无论是冷着还是热着,口感都非常棒。

林逸衣捣鼓好出香的油膏原料,捶捶背,见了隔壁书房,常来的各项数据依旧会送来,第一批进行交流的酒楼有十二个之多,因为反向不错,最近已经有更多的人递交了交流意向。

林逸衣按部就班站在书桌前忙碌,不过问春思的事,也不提回去,更不提王府,仿佛那些都与她无关,现在的一切才是她的全部。

林逸衣在整理二十年计划,坐着最坏的打算,等她身体好了,便是走出去的时候,有些事不面对也存在,也必须有一个结果!

所以难得的静谧时,她便静一静,让心态放空,让感情随意,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这一切平静会不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听说昨晚宫里传了御医,一直到天亮御医才散去,今日早朝都推后了。”小声的议论在几个内阁大臣间响起,却也不是太刻意。

这种事,毕竟只要一打听就会知道,皇上没有封锁消息,自然是可以说的。

夜衡政刚踏入,很多亲夜派官员立即围了上去,声音压的很低:“相爷,您听说了吗?皇上身体不适,听说昏厥了三次。”

夜衡政神色凝重:“皇上乃真龙之躯,定能逢凶化吉。”

话是这样说不假,但总有内幕吧,这些年皇上身体一直不好,这次听起来更是现象环生,皇上有没有立储的意思,皇上今日散朝后会不会招相爷和内阁众人继续朝会,会不会商议立储的事。

便有人大着胆子旁敲侧击道:“相爷,永平王、永寿王、永乐王,三位王爷都不在,恐怕都去侍疾了,就是不知道皇上第一个传的是谁?”

夜衡政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那个人立即缩缩头,陪着笑不敢再言。

但在场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底会是谁呢?皇上又是什么意思?

王阁老坐在火炉旁看着隐晦的众人脸色,心里也不禁动了一下,但立即又压制下去,皇上昨晚情况不容乐观,才紧急召见了几位王爷。

王阁老不禁有些少见的激动,但又不会操之过急,仍然安静的等着。

突然候天殿进来两位胡子花白的老者,众人心里一惊,在场一半大员围了过去,纷纷向两位多年不曾参与早朝的圣国老太岁请安。

这也不禁更加剧了众人心里的想法,两个老左膀右臂都到了,是要商议立储了吧。

早朝入众人所料,足足推迟了两个时辰,散朝后也没有另众臣的猜测失望,召集了十名要臣去御书房。

两位泰山阁老神色依旧。

夜衡政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个别的人在考虑一会说什么,但想想,似乎就算开口也不是他们先开始,便又复镇定。

木归兮突然闯进书房,扔给林逸衣一本地质图册:“好好看看,上面有不少寺庙,你选一家。”

“……”

“听见没有!我让你选一家!”

木归兮歇歇手腕看眼手边画功不俗的书册,开口道:“知道了。”然后提腕继续写手里的计划。

木归兮有些不放心,她会如此听话?无论是他师兄还是王爷都是万中无一的好男人,她会说放弃就放弃?

木归兮想到什么,突然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看着林逸衣:“我们聊聊吧。”

林逸衣没有抬头,实事求是道:“我觉得我们不该说话,你是我男友的朋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以为说出去好听。”

木归兮被顶着了一鼻子灰,心想你都做出来了还怕这点小事。

木归兮不妥协,想试试:“林夫人,我觉得你不是一个不能沟通的人……”

林逸衣闻言,突然看他一眼,怀柔?

木归兮有些尴尬,但立即振作,他不想让这个局面崩塌:“你喜欢我师兄,证明是有眼光,但你看,王爷这么多年对你也不错,就算他妻妾成群家里乱些,但你也享受了七年的王府生活不是吗,如此撇下王爷不管你觉得好吗?”

林逸衣写下最后一笔,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木归兮:“不好,你去开一场法事,把死在春天的永平王妃招出来,问问她后不后悔咽下最后一口气。”

木归兮看着林逸衣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与他师兄皱眉时有三分相似:“你……”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眼里没有轻蔑:“你也许不知道,我师兄和王爷关系很好……他们两个在朝中都没有依靠的人,王爷被人欺凌就如家常便饭,相爷的父亲不争气,背后没有靠山,在国子监的孩子中应为学习好经常被人泼墨汁。他们两个对此认识挺同病相怜的,被太傅拉出去罚站,根本不是他们的错,别罚的却是他们,你能想象当时两个争强好胜的人的感受吗!”

“对不断努力想获得认同的他们而言,是灭顶的打击,更是断了他们唯一可能有所斩获的出路。你知道他们当时多迷茫吗,你能想象他们躲着人哭吗?就是那个时候,他们认识了,可能同病相怜无需交流已经能感受彼此心里的不愤。但他们都不喜欢说话,那种扶持更加压抑,但他们谁也没有放弃,元谨恂曾经说过我师兄要皇位他也愿意给,我师兄说过,有一天元谨恂要他的命,他甘之如始。他们两个是……怎么说呢……没有元谨恂,就没有现在师兄,没有师兄就没有现在元谨恂,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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