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林海丰正埋头写着什么。
柳湘荷坐在一边儿,腿上放着个针线笸箩,缝补着林海丰在治河工地上穿破的大裤衩子。不时地,她瞟瞟专心致志的夫君,再冲着手里的活计轻轻地簇簇细柳般的一双秀眉,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夫君冷落了自己呢,还是对补在大裤衩子上的那块补丁颜色不搭配感到无奈。
“主任,天京杨委员长来信了。”左宗棠习惯地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
“哦。”正在烛火下写着什么的林海丰抬起头,接过左宗棠手里的信函,笑着示意先他坐下来。
“左参谋长,您坐这儿。”柳湘荷捧起身上的针线笸箩,冲着左宗棠嫣然一笑。
“不用,我做这里就可以了,夫人你忙你自己的。”左宗棠随手从墙边儿自己拎了把椅子坐下。
“呵呵,那您坐着,我去给您倒杯茶来。”
“别,别了,”左宗棠笑着拍拍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全是水,再喝非爆了不可了。”
“瞧您说的,那想喝的时候就说话吧。”
“好,总之我是不会客气的。”
柳湘荷笑着又坐了下来,继续忙着自己的活儿。
“哎呀……”到柳湘荷手里那条黑色的大裤衩子两个屁股蛋子位置,一面已经补好,另外一面也补了一半的两块白色大补丁,左宗棠啧啧地摇了摇了头,“这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啊,还不如再缝件新的了,再说这颜色也不搭配嘛?”
“谁说不是呢,可他不干嘛,这两块补丁布还是从他穿坏的小褂上剪出来的。总说是干活儿要啥好东西呢,可是这要是穿出去,该有多难。”柳湘荷眉头又皱了起来,嘴儿朝着林海丰一努。
林海丰拿着手里展开的来信,嘴角儿浮现出笑意。信上,粗细不是十分规则的笔画、歪歪扭扭的字体,还有那一点儿不加修饰的内容,一就知道是出自杨秀清的本人之手。
“海丰老弟:
来信完了。老兄我与达开、郑南碰了下,都同意老弟的想法,该怎么办都有老弟自己做主。北伐是目前天朝一切的重中之重,为了不给老弟屁股后面添麻烦,达开兄弟已经开始出巡上海等地。老兄我亲自做老弟的总督粮官,保证一切军需日夜不停地发往前线……
冬季军装八月底前就会完全赶制出来。呵呵,昨天晚上老兄我亲自穿戴整齐试了试,东西着实不错,方便、保暖。尤其是棉大衣,穿在身上很是气派、好。我就说嘛,只要是海丰老弟搞得东西,那就没有不好的。就是现在的天气捣鬼,这身东西把老兄我捂的大汗像流水。
唉,真想和老弟一起跃马挥刀,真想与前线的兄弟们一起喊声‘为了天朝,前进’,那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惜没有机会,就请老弟和兄弟们多多代劳了。
对了,老弟去年典押在上海的翡翠玉镯,老兄我派人去替你赎回来了,那毕竟是赖王娘给人家干女儿的礼物,哪能这么干。得了,就暂且留在老兄我这里吧,等你回到天京的时候再给你,要不指不定啥时候又押给谁了。你这个家伙……
老弟啊,你可是老兄我的脊梁骨,好好的给老兄我活着,别累着,更别苦了自己!”
林海丰慢慢放下信,出神地望着眼前静静燃烧的烛火,半晌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