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势浩大的天军队伍,已经从福建、江西、湖南三个方向几乎同时对广东实施重点打击,前方告急求救文书雪片似的飞回来,叫肃顺哪头都想顾,可哪头又都顾不过来,真是难以招架。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了洋人,看来没,有洋人的直接出面干预,单凭自己的这点儿力量,是难以阻止住长毛的锐利风头了。
说起洋人,其实广州城里几乎已经很难见到一个半个的了。租界已经成了一片空城。原来租界里的美国人和法国人早在几个月前就跑的干干净净的了,不是去了福州、厦门,就是去了上海。至于那些英国人,尽管也还曾经暗中援助自己部分枪炮以组建军队,这个时候竟也象是惧怕瘟疫似的都逃去了香港,尤其是那些沾过鸦片什么的不法英商,跑的更快,更远,要么去了印度,要么干脆跑回了国。现在,想找洋人,也就只能去香港。不过,至于说叶名琛此行能不能得到什么,肃顺心里可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你们那简直就称不上是什么军队,就是一群的饭桶!不,是比饭桶还不如的废物!”一见叶名琛,鲍林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窜过桌案,几乎戳着叶名琛的鼻子,咆哮着,“上帝啊,你们白白浪费了我们大英帝国的数千的枪炮。”
“公……公使大人息怒……息……息怒!”叶名琛一头的汗水,连坐都没敢坐一下,弯着虾米似的腰就站在那里,手里不住地打躬作揖,“眼下各地纷纷陷落,不久广州就会危机,我们钦差大人的意思是希望贵国的舰队能够进入珠江,协助防守广州城,万望公使大人申明大义。广州一失,我大清在江南的势力将完全丧失,至于……至于香港,长毛也断然不会不闻不问。”
叶名琛说着,眼圈儿都红了,声音中也夹杂着哽咽。
“舰队?有了我们的舰队你和你的钦差大人就能够守住广州?”鲍林背过身去,哈哈地狂笑起来,“你们就是一群的狗,赖狗!”他说到这儿,又猛地转回身来,目光鄙视地紧盯着叶名琛,“早你们干什么去了?本公使为了你们而舍枪舍炮,诚心帮助你们,你们却和本公使留着心眼儿,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讲,是又想当妓女,还要装淑女(其实这可不是中国人说的原话,鲍林还没有学到中国人的精髓)。你们连个国家都要保不住了,却还在鸦片、关税、租界自治法权等鸡毛蒜皮的问题上和本公使耍。你们大清的皇上都快把大半个国土出卖给俄国佬了,你们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你们……”
听着鲍林的骂,叶名琛委屈极了。什么是我们啊?还不都是那位肃顺搞的名堂。唉!也难怪洋大人会这么的生气了。肃顺一来广东,就废了自己这个两广总督的官衔,肃顺自己兼了起来,叫自己专办什么洋务。办洋务倒也可以,谁知道这个肃顺却是个铁公鸡,只想占洋人的便宜,不肯吃半点儿的亏。当初鲍林主动向清军援助枪炮,并流露出要把驻香港的几艘战舰转交给广东政府指挥的意思,使清军能够守住广东等地。谁知道肃顺却因为放开禁烟令,开放海关,还有租界洋人自治等问题实在难以接受为由,而置之不理,根本就不把自己的苦劝放进心里。呜呜……自己这个洋务办的,也就只剩下了两头挨骂的份儿了。
“公……公使大人,”直到看着鲍林骂累了,叶名琛抹抹额头上满布的汗水,陪着笑脸儿恳求到,“以前都是我们的目光短浅,失去了见识,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只要公使大人派兵介入,我们一定会守住广州及邻近地域,等到云贵、广西等地各路援军一到,就可以把长毛反击出去。广东是个好地方,丢不得。上海、厦门等通商口岸都没了,再丢了广州,这对贵国的利益也是莫大的损害。如果……如果贵国政府能全面向长毛开战,再由国内发来援军,我们钦差大人说了,一切可以按照北面的做法,与贵国合作。眼下……眼下就可以先把香港整个租借于贵国,另外还有台湾、海南岛等的租借事宜,也可以慢慢地接下来商量。”叶名琛独自在发挥着,他所说的这些东西,还都没有经过肃顺的允许。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满清的官员们在这种时候往往能把这种精神发挥到极处。
鲍林的气似乎平了一些,他扑通一声坐回到桌案后面的椅子上,斜眼儿看了看叶名琛。狡猾的家伙,这个时候想起用暴利来诱惑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