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海丰来说,似乎战争真的结束了似的。林海丰就象是忘记了嘉定和宝山城里的清军了,一门心思地在抓着上海的地方事务。
上海特别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了,他亲自兼任军管会主任。在他拟订上报天京的规划中,原上海县老城,被重新划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区,以前周边的宝山、青浦、嘉定、南汇、松江、奉贤、崇明、川沙这七县一厅,均改为区,再加上新建的外侨区,全部归属新上海管辖。
上海军管会在配置各区行政指导官员的同时,组织起了大批的工作队,深入到各乡村,依照天朝颁布的《土地法大纲》,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村、乡农民协会纷纷宣告成立,以前的泥脚杆子,现在成了区政府的“官”。
农民起来了,农民翻身了,土豪劣绅自然就没有了好日子过。一次次的忆苦大会之后,总有一批批曾经与天朝为敌,或是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被无情地镇压,而那众多的早已久违了田地的农民,终于人人都有了一块儿属于自己的土地。
阶级的对立,最终的结果就是相互消灭。林海丰深深地清楚,在当今,阶级,也不是谁人为地圈划成的,那是千百年社会本就遗留下来的产物。人们可以说人分几等,说高贵和低贱,只不过没有人说“有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而已。
江南富庶,但是,多年的土地垄断,早已使大批的农民无田可耕,土地积聚在少数大地主的手里,农民,已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农民,更多的在变成无业游民。《土地法大纲》的实施,犹如雪中送炭,不仅获得广大贫困农民的拥护和欢迎,也使那些饱受大豪门欺压的中小地主出了口恶气。
既然是斗争,那就是残酷的,甚至有扩大化的嫌疑。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对一些罪恶并不是很大的地主采取的过激行为,集会上,只要有人带头一喊个打,土台子上的地主就会被暴打,痛揍,甚至出了人命。
林海丰开始教育各级指导官员,不要去怂恿斗争的扩大化,又给各级政府和农协提出要求,不要把斗争扩大化。可是,对于陆续发生的这种倾向,他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能怪谁呢?几千年来,脸朝黄土背朝天,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从没有被当做人待的贫苦农民,终于有了说话的权力,怎么会不有所发泄呢?“农民兄弟刚刚有了些觉悟,手段激烈点儿难免。呵呵,大家要正确引导。”几天来,这话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因为,没有人有他的那种对社会的认识。林海丰一直抱定的是一个信念,对待阶级敌人,就要象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残酷无情,不给他们任何反攻倒算的机会。甚至连浩然在《艳阳天》中写的马小辫之类的人物,都不应该留下。该狠的时候就应当狠,农民们自发、自愿的行为,谁能多说些什么?总比以后再搞什么专门的清理更好些。至于统一战线嘛,此一时彼一时的事情。
只有坐守在嘉定和宝山城里的清军官兵,却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忘记他们。随着土地改革的进行,一批又一批的贫苦百姓加入到对城池围困的行列中,尤其是嘉定和宝山附近的百姓们,更是热情高涨。他们可不希望清军再在这里赖下去了,他们现在深知,只有打跑了这些败类,才能象其它地方一样,分到自己应有的那份田地,才能够过上安静的生活。
两座城池里的官兵,象是被一根巨大的锁链套在了脖子上,而且越勒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