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布隆对这位安王殿下的说法相当地满意。遵守对方国家的法令,这本就应当是一个文明国度的公民应当具有的、最起码的教养。当然,对于愚昧、衰弱的国家,谁也不愿放弃更多的无理要求。就像英美两国,布尔布隆很清楚,他们尽管保持着所谓的中立,但骨子里似乎更倾向于北京政府一边儿,因为明年即将陆续到期的条约需要马上修订,而且,他们还渴望着能够在满清那里得到更多的“优惠”,譬如现有租界的治外法权。
英美两国在这个国家获得的商业利益,远远比自己的法兰西帝国要多的多,这一直是布尔布隆的一个心病。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们每年也不过是百十万两白银的贸易额,其中大部分还是由中国进口产品,真正能出口到清政府的东西,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而从面前这位安王的口气里,他已经明白了一点,如果双方开通官方或者“民间”贸易,天京政府会大批采购本国的基础工业产品,那将会给帝国的机器制造业带来巨大的财富。
还有在他们那只近卫军里到的五三式马步枪、六轮枪、五四式手枪等先进的武器。还有他们那远远超乎想象威力的炸弹、炸药。甚至他还注意到了那位安王偶尔用了一次的自来水笔,天啊,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新鲜的东西?如果将来能够得到他们在这方面的支持,那对帝国来讲,无疑更是莫大的利益。合作才是最佳的选择和唯一的出路。早晚有一天,帝国会因此超越英国,成为欧洲的霸主。呵呵,可怜的文翰,怎么把这么好的机会丢给了自己!
在帝国的利益和对方的信仰两者之中,最重要的还是利益,至于他们喜欢勾勒一个什么样的“上帝”,就像安王先生自己说的那样,由他去吧,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帝国管不着,也更管不了。很可能就要爆发克里米亚半岛上的第七次俄土战争,就够叫帝国头痛的了。想到这里,布尔布隆忽然有些奇怪。克里米亚半岛上的战争,在帝国政府最近发给自己的通报中,也只是说正在筹划中,还没有明确的战争时间表,他们天京政府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知道的还这么详细?
布尔布隆觉得这简直就像个神话。
布尔布隆的秘书顾思,此时想到的却是上海的现实问题。他见公使大人一直不说话,就琢磨了琢磨用词,小心地问到,“安王殿下,上海的起义者现在公开打着您们天京政府的旗号,在那里对我们的教民有许多不礼貌的行为,您能解释解释为什么不对他们加以制约吗?”
“是嘛,我们刘丽川将军在上海的工作还是蛮不错的,既抗击了满清军队的围攻,又使上海百姓平静地生活。”林海丰笑了笑,“像你说的事情,本王还没听说过,你能说的确切一点吗?”
“这个”顾思了沉思中的公使大人,站了起来,“上海的起义者粗暴对待城中贫穷的教民,逼迫他们交纳所谓的税收,交不上就会施加暴行,还无理地掠夺他们的私人财产。很难说这是一种文明的行为。”
“你说的是这方面的事情啊,”林海丰脸色变的郑重起来,“本王首先纠正一下你的说法,刘丽川将军是我天朝的上海军政总理大臣,不是什么上海的起义者。至于具体的情况,本王的秘书官柳湘荷女士最清楚,她可以回答你的问题。”说着,他冲着正在负责谈话记录的柳湘荷摆了摆头。
柳湘荷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下客厅里的人们,“顾思先生所说的教民,首先都是我天朝治下的百姓,必须要奉守天朝的法令,天朝不允许有任何凌驾于法令之上的人群存在。因为我们天朝讲的是平等。再具体的说,上海被处置的那些所谓教民,也并不是什么无辜的贫穷者,甚至很多的都是为了躲避天朝税收,假冒教民,企图谋取教堂庇护的刁蛮之徒。抗拒天朝法令就是助满贼,不但是在上海,在任何地方,天朝对这种无耻之人采取的都是同一种法令,不管他是不是教徒,都要无条件地没收他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