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顾同临木讷地应着,“安万王千岁,老夫不敢当啊!”
林海丰笑了,“老先生的事情我都了解过了,我和苏安抚使今天就是特意来接您老先生回府的。”他边说边掸着顾同临身上的草枝,“好了,咱们这就走吧。”
“走?”顾同临困惑了,“千岁,老夫的下人伤了天兵,老夫总还是个有罪之身?”
林海丰摇摇头,“罪过不全在老先生,是我们管教不严,下属们言语激烈,才导致纠纷,责任该在我们这些官员的身上。至于说到老先生,您受了这么些日子的苦,有什么罪也早够抵偿的了。”
大牢门前的空场上,已闻讯聚集了不少的百姓。黄子隆的人头被装在一个小木笼里,高悬在大牢门旁的一根粗木竿上,墙壁张贴着历数其罪行的告示。
林海丰挽着顾同临来到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面前聚拢的人群,他手一举,“父老兄弟们、姐妹们,我是第一次来镇江,可这第一次就很难堪。咱们太平天国,是所有奉信天条的百姓们的天国。这里不仅包括穷苦的人,也包括了读书人,还有像顾老先生这样愿意信守天朝法令的大户和商人。”
“天朝提倡耕者有其田,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所有天国百姓都是兄弟姐妹,人人平等。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就不能有人欺压人的事情出现。最近以来,个别官员为了谋取私利,横征暴敛,使很多兄弟姐妹受了委屈。前些天,圣兵中又有一些人,违背天条,仗势欺人,擅自关押城中的商贾富户,以此来勒索所谓饷银。在此,我代天朝向顾老先生至歉,也向所有受了委屈的人道歉!”
他说着,退后两步给顾同临鞠了一躬,又冲着人群抱拳深鞠了个躬,“很多人为了躲避战乱背井离乡的走了,你们却都留了下来,这本身就是对天朝的信任。天朝首先要感谢你们。是大家的帮助,天军才一直稳固地坚守着扬州和镇江。天朝初建,天军为了保卫我们的城镇、田地,还要和清妖血战,的确很艰难。但是,我们绝不擅取百姓的一草一木,天军愿意和大家一起,共渡这艰难的时期。因为,我们是需要饷银,可是我们更需要的是人心。大家都到公告了,那个罪魁祸首黄子隆已经被正法了。日后若是再有什么不公平的事发生,大家尽可以去安抚使衙门那里告状,我们一定为大家做主。我向你们保证,凡是不叫百姓们好好过生活的人,天朝也绝不会叫他过好日子,不管他的官职有多大!”
他停了一下,稍稍平静平静心态,然后环顾着面前的人群,“安抚使衙门将对所有贫困的家庭统一进行救济。同时,本王也真诚希望家里殷实的大户们,切实遵守天朝的法令,多做善举,为镇江出力,为家乡出力。只要不是作恶多端,只要你没有血债,天朝将保护你们的合法家产不受侵犯。谁也不要担心清妖会回来,天军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大家都到了,清妖的江南大营已经化为了尘土,向荣等妖头皆已下了地狱。不久,扬州城外的江北大营也要不复存在。满清朝廷也不会存活多久了。在这里,本王郑重承诺,凡是以前或者即将资助天军粮饷的人,从明日开始,都可以得到由安抚使衙门开具的借据。待推翻满清朝廷后,天朝定将连本带息一并奉还。”说罢,他招手让汪海洋牵过自己的马来,亲自搀扶顾同临上马。
顾同临直到现在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都说天军是“发匪”,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匪”。哪有这种谦恭、有礼数的王爷。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一个放在任何时候都已经是注定了的死人,居然又得到了一个王爷为自己牵马坠蹬如此高的礼遇。他坐在马背上,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在一片惊讶、疑问、赞许,或者是不理解的目光中,林海丰牵着马含笑走过。
马上的顾同临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了。他想起来从始至终自己还没有给救了自己一命的王爷行过礼,甚至也没有说过一句感激的话。他想下马,可是下不来了,再坐下去,他周身发烧。望望四围黑压压的人群,着前面轻松地走着的太平天国的王爷,他眼睛湿润了。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嘴里喃喃自语,“天国,真是天意啊!”[(m)無彈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