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的几位旅帅中,有些人跟元都督是面和心不和的。其中有‘飞虎’旅的旅帅蒋飞虎,他先前一个看中的女人被元都督纳了小妾,他前去讨要被拒绝了,从此就一直对元都督心怀怨恨;
还有‘野狼’旅旅帅方畏天,他当年想谋求赤城都将之职,但被元都督不喜,所以未能成功。元都督一直想撤掉此人的,只是方旅帅打仗甚是骁勇,部下也有一伙死忠的部下,元都督也不敢轻易将他罢免。
知道了这些消息后,在跟这俩人喝酒时,我装作喝多了,有意无意地透露口风,说是镇督大人您对赤城的元都督很不满,对赤城志在必得。倘若有人能除掉元都督的话,孟镇督您会很高兴的。我又跟方畏天说,孟镇督您年青有为,最是欣赏那些有才干的年青人。倘若你能表现出本事来,那将来的赤城都督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海,你不用说了。”听江海说得详而又细,孟聚忍不住打断他:“接下来,是不是兵变?‘飞虎’与‘野狼’两旅兵马哗变,杀掉了元正斌?就跟我们……这个,是不是这样?”
“就跟我们干掉了长孙寿一样。”
孟聚没把话说透,但江海已经心领神会。他点头:“镇督大人料事如神,明见万里,卑职钦佩不已。”
“太阳底下没新鲜事,这种事,一想就知道了。现在,赤城那边是不是乱成一团了?”
“镇督明见。元正斌身死,但他当了那么多年的赤城都督,手下也笼络了一帮死忠的军官。现在,各旅兵马正在围攻飞虎和野狼旅呢,说是要为元都督报仇雪恨呢”
说到“报仇”二字时候,江海加重了声音,孟聚也笑,心中明白,报仇只怕是假,这帮人怕是借这机会抢赤城老大的位置才是真的。
“那么,赤城那边,有哪位旅帅邀请我们过去‘帮忙’吗?”
“公开的邀请,现在都还没有。”
孟聚眉头微蹙,心想都到这地步了,赤城那边的军头们还不肯服软,那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吗?好在江海立即接着说:“但私下里,他们都派了亲信到卑职这边来示好,表示对镇督大人您十分尊敬,还送上了重礼……总之,先前卑职跟他们结交时候花销的银子,这趟算是赚回来了。”
孟聚跟着笑笑,他已明白赤城军头们的心思了。
现在,赤城大局未定,旅帅们抢的是都督的位置,谁都不想引狼入室,将孟聚这条大鳄引进来,不然他们就白忙活了。
这种心理十分微妙:有机会赢的旅帅,他们是绝不希望孟聚插手的;反倒是那些胜算不大的人,破碗破摔之下,他们倒可能邀请孟聚过来“主持公道”的。东平血豹的名声不是混来的,谁惹恼了孟聚,不要说赤城都督,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镇督,卑职简单介绍下赤城那边的形势吧:
按照军力来说,方畏天的野狼旅是最能打的,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元都督位置的。但这次他和蒋飞虎杀了元都督,犯了众怒,遭到其他旅帅们的围攻,前景不妙;
飞虎旅旅帅蒋飞虎,此人是低阶行伍出身,当年打仗时悍勇无比,人称‘赤城飞虎’。但这家伙贪财好色,心胸狭窄,记仇忘恩,怕是担不起大任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样的人物也比较好控制。镇督若入主赤城,此人会是条会咬人的狗,很好使唤.
若按照人缘和资历来说,豹旅的旅帅李豹子是旅帅中间资历最老的一员,为人正直,在军中威望颇高,但他的缺陷是统带的兵马战力不够强,担当旅帅的话,怕是压不住阵脚。”
“等下。”孟聚打断江海:“江海,其他的不必说了,你只需告诉我:倘若我们马上出兵赤城,这些人里面,谁是我们的敌人,必须要铲除的;还有谁能做我们的盟友,为我们所用——这就足够了。”
“镇督您要立即出兵赤城?”
江海微微吃惊:“镇督,您的问题,卑职还真不好回答。倘若您能给卑职三个月的时间,五个旅帅卑职起码能拉拢一半过来,即使有人顽冥不化的,卑职也能想办法削弱他,让他众叛亲离,无力抵抗。
但您要立即出兵赤城的话……这样动作是不是太激烈了点?赤城现在是一盘散沙,不少旅帅对我们也有投靠之心,但我军太过强势了,说不定会适得而反,反倒逼得他们拧成一条绳来对抗我们?镇督,此事不可不虑。”
知道江海是在委婉地劝说自己打消出兵赤城的念头,孟聚不置可否。他淡淡说:“江海,今晚也不早了,你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回头把这事前后经过写一份报告给我,我再考虑一下。”
江海站起身,微微躬身:“是。卑职告退了。也请大人早点安歇,保重身体。”
看着江海的身影在挑着灯笼的佣人指引下穿过花园花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孟聚深深叹了口气。
对江海这个部下,孟聚的感觉真的是颇为复杂。自己只是派他去赤城试探风色,他居然就这么擅作主张,把赤城都督给干掉了——这种胆色、决断和心计,自己部下再无第二个人比得上。
孟聚承认,元正斌死了确实比活着更好,江海随机应变,对大局确实也是有益的——但江海胆敢篡改自己命令,自作主张杀了一省都督,这事确实让孟聚无法释怀。这个精悍又能干的年青军官,胆大包天,孟聚感觉实在无法掌控。
想着,孟聚又觉得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时总遗憾缺乏能担当大局的人才,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智勇双全、机智决断的部下,自己却又觉得不对头。
孟聚苦笑:“难度,是因为自己度量不够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