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慕卿月妄自菲薄，不过是她重新踏上了上京的地面，颇有种噩梦来袭的感触，在这片土地上曾经经历了七年之久的煎熬，一步一步爬上权贵顶端而又被凌辱致死，即便是慕卿月重活一世这么久，也时常午夜梦回不能入眠。

她怎能如同在江南一样，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那样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每每想起来都令她不寒而栗，她大仇未报，如何能再次卷入朝权之争，她早已做好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准备，却在真真切切面对的时候陡然胆怯。

她不敢。

她不再是前一世被逼绝路一腔孤勇，她有心底挂念着的人，这一世并未痴傻的弟弟，将命运系在她身上的云想，甚至缱绻缠绵温声贴心的东陵无烨，她不敢走错一步，深怕这一切也会如同海市蜃楼般，大梦一醒便烟消云散。

这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感觉让她夜不能寐，越是接近上京便越是让她难以定心，直到在码头看到他一身华贵，即便万人之中也能第一眼看到他，冲着另一个少女露出温情笑意，她才惊觉一直以来她都在刻意回避的问题……

她已将心交于他，而她还不能确认他是否是那个良人……

所以失落、嫉妒、怨怼……所以逃避、争执、疏远……

慕卿月怔忪地坐在马车上想着，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就连马车外有人叫她都没有听见。

她有太多事情要去理顺，反而抓不着丝毫头绪，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搅合在一起的诸般琐事，饶是她尽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也不能够。

她太在意他，才着了魔。

那如果推开他，或者任他离去，是不是就会恢复到之前的她，刚刚重生回来后一心复仇冷静自持的她……

“表姐？”顾子茜在车外提高了声音，眼神中带着诡秘的沉郁，一把将车帘掀了起来，装作惊讶道：“表姐原来还在啊，茜儿交了很多声，表姐都没有应答，以为表姐已经离开了呢。”

慕卿月被马车外的亮光猛然刺痛了双眼，下意识地微合了合眸子，这才语调僵硬道：“有些困乏便睡了会儿，已经到了么？”

顾子茜在马车内疑惑地扫视了几圈，这才上前殷勤地扶起慕卿月道：“已经到了好久，慕伯父见表姐久久未下来才叫我来看看的。”

顾子茜当然不是那么好心，她只是刚好看到称心和如意半路下了马车，所以才奇怪慕卿月那边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客院停下以后便拜托了丫鬟上了慕卿月的马车，却是一丝不漏地将慕卿月和东陵无烨的后半程话听了个全！

当时马车内的两人正在争执，却是谁都无心外面竟然会有人偷听，更何况客院内本来就人来人往，自然不会注意某个靠近的气息会有什么问题，这才让顾子茜偷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