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当心身子。”
张氏摔了梳子就伏在面前的雕花镶嵌宝石的梳妆台上哭起来,哭得浑身乱抖,仿佛要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魏国公昨天晚上就收了在老太太面前过了明路的那两个丫头,听说昨天晚上那院子里燕语莺声的,显然魏国公被服侍得很好,今日竟并未往正院儿来看看她身子如何,在偏房里头用了饭,直接往朝中去了。
那两个丫头还没往上房来呢,只是张氏真是不想见她们。若不是为了输人不输阵,她也不会大清早起来精心打扮,就为了压制这两个通房。想到一会儿两个通房来敬茶,她便怨恨地说道,“国公爷但凡对八丫头好些,怎么能叫人这样作践!”
堂堂国公府的嫡女,金尊玉贵的主子,倒要一个三房的丫头施舍,叫人听见,都不知得怎么笑话呢!
“太太别恼,左右不过是小事罢了。”她身边的婆子是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从前服侍过宫中的张皇后的,便低声道,“等小世子生出来,咱们再与她们理论。”
今日她往如玉的房中去看望,却见如玉虽然精神不大好,却在把玩几枚圆润的珍珠,一问才知道,是九姑娘给的。
眼瞅着如玉说起如意时一脸的亲近,这婆子便低声道,“九姑娘年纪虽小,却狡猾得很!小恩小惠的就叫咱们姑娘觉得她是一个极大的好人,这什么都信她。我听说还将舅太太特意给她的翡翠珠串儿给了九姑娘一条,要一起戴。这珠串儿,可不是几枚珍珠比得了的。”
她说起这个也有些憋屈,况不过是随口叫八姑娘自己长点心别太信着九姑娘,竟被如玉高声呵斥骂出了院子,也太过伤脸。
“是了,不是有小手段,怎么会这么招人喜欢。”张氏素来不喜与魏燕青投缘的如意,抬头抹了脸上的泪水,恨恨地骂道,“小小年纪心眼儿就这么多,以后还了得?!八丫头性子粗,叫她卖了还感激她呢!”
她骂了一回三房,又问如玉如今的病情,待听到如玉还病得不轻,便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叹息道,“她病着,我也不敢去见她。罢了,叫太医好好儿看着就是。”
如玉是她的长女,虽然她也很上心,到底比不上儿子。
这婆子急忙应了,又与张氏赔笑道,“以后有小世子做靠山,八姑娘才叫稳当呢。”
“小世子……”张氏气苦,抱怨道,“老太太口口声声大哥儿是国公府的主子,世子都请封了,咱们这个,竟是个没人疼的,”她到底沉默了一会儿,便拉着这婆子小声儿说道,“我与你说的……”她目中带着几分森然,又带着几分恐慌,垂着头扶着自己的小腹神色复杂。
“太太再不要想此事了。”这婆子别的还好,听到这里便叹了一声,与张氏抱怨说道,“厨房那地界儿,老太太不知使出什么手段来,把得跟铁通似的,奴婢往厨房走一回,多少眼睛都盯着动弹不得。多问了几句,那厨房里头的就警惕起来,不过奴婢机灵,还不知得生出什么事端。”
张氏异想天开,想着往魏燕青的吃食里头放点子□□慢慢儿药死他算了,这在别家都是轻而易举的,却在魏国公府里碰了钉子。
魏国公府的下人大多忠心,眼睛都贼得很,看这婆子的眼神叫人心头发凉。
“老太太不知道罢?”张氏悚然而惊,急忙问道。
“奴婢走得快,况平日也常过去的,因此也没露出什么。”
这婆子急忙安慰,又扶着张氏给她梳了高高的发髻抹了匀匀的胭脂,看着红润美貌气色极好,一边给她插戴一枝枝的金钗,一边低声劝道,“如今太太也不必在意世子。国公素来厌恶他,虽有老太太,只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又能护着他几年?说什么他姨母禹王妃,您别忘了,禹王妃还得管咱们皇后娘娘跪着喊一声母后呢。”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张氏望着镜中那个依旧美貌生辉的女子,左右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要国公爷不喜欢他,喜欢咱们的小主子,日后未必不能成事。”若不是这婆子忠心,张皇后也不会放心将她送到张氏的身边儿来为她筹谋。
她此时覰着张氏的脸色,见她已经有了几分意动,便赔笑将一碗茶端给张氏服侍她漱口,口中还在殷勤地说道,“有皇后娘娘撑腰,谁不高看咱们的小主子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她口舌伶俐,叫张氏眼前霍然开朗。
正要说话,张氏就见外头有个竖着双髻的小丫头垂头进来,便皱眉问道,“怎么了?”
老太太更早的时候说叫她安胎不要操劳,夺了她的管家权,很久没有人这么早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