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琇见胤禛没反驳,吓得瘫坐在地,脸色煞白,嘴角哆嗦,“四爷,‘明史案’碰不得啊。就算,就算皇上——”
“就算汗阿玛纵容我,也不会同意我重审‘明史案’。”胤禛接下去。
郭琇道,“四爷您既然都知道,干么非要跟皇上对着干。”关键捎带上他,这叫什么事哟。郭琇活了大半辈子,今天可算知道什么叫枪打出头鸟。
“重审不代表翻案。朝廷对明史一案的纵容,直接把社会风气搞乱了,才有后来的‘黄培诗案’和‘朱方旦案’。如果心怀不轨之人自制所谓逆书,想敲诈勒索谁就朝着谁下手,要律法何用,还要刑部何用?谁家有逆书直接让兵部带人屠杀就行了!”胤禛道,“郭琇,爷没工夫跟你废话,明天看不到奏折,接下来看到都察院的支持,小心爷带人去你们家搜逆书。”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郭琇真给跪了,没这么威胁人的。
回到都察院,众人看到郭琇像死了爹娘一样,错了,他爹娘早死了。像死了儿子,“出什么事了?四爷找你何事?”顾不得幸灾乐祸,三三两两围上去。
郭琇还记得胤禛最后那句‘都察院的支持’,不是他一人不要命的奋斗,郭御史受伤的心脏舒坦一点。命人关门谢客,职位低的官员在门外守着,防止任何人靠近。一圈御史和满汉都御史被郭琇请到房间里,把四爷的要求讲一遍,众人吓呆了。
明史案牵涉甚广,而且搞出事的庄家人纯属没事作死,死有余辜,又听郭琇说不是翻案是重审,“四爷有没有说怎么审?”
“四爷打算从十年前的‘朱方旦案’入手,在那件事上王鸿绪的确得到好处,现在步步高升。难免有心人效仿他,四爷这样的目的很好理解,杜绝类似的事再发生。”郭琇说着突然轻松了,“我们是御史,天天干得罪人的活儿,今天四爷威胁咱们,明天别人一样也可以。
“不过,四爷逮着谁威胁谁,他连皇上都不放过,我们也知道四爷就嘴上说说。那别人呢,万一怀恨在心的人拿几个似是而非的字生事,咱们搞不好又是一个黄培啊。”
“郭大人说的在理。”满左都御史安布禄道。
汉左都御史也点头,“我同意四爷的做法,此风不可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四爷出头,皇上生气也不会怪罪我等。以四爷以前做的那些事,皇上说不定能猜到我们是被胁迫站队的。”
“大人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郭琇趁机道,“这是四爷给下官的卷宗,您看看。”
“有这个就好办多了。”安布禄道,“郭大人,你去死者家中取证,李大人,明天的折子麻烦你写好由郭大人抄录一份呈给皇上。“
汉左都御史姓李,都察院数他文笔最好,李大人点头,“这等小事,安布禄大人尽管放心。”满汉官员间的关系虽然不亲密,如今涉及到身家性命,即便跟他们无关,谁也不能保证子孙后代不会被那股歪风波及,在这种情况下都察院上下空前团结,竭力协助四爷剔除那股歪风邪气。
胤禛此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上前世受过高等教育,查案经验丰富,今生又被回炉重造一番,上午半天,胤禛面前堆积如山,“卞永誉!”
吴涵跑进来,“四爷何事?”
“把这些拿回去。”胤禛道。
吴涵没听清,“四爷说啥?这些都好了?”少说有二三十件,“都看过了?”
“不明之处我都标注了,你们看看,地方的就派人送回去,发生在京城的案子,回头你们就升堂重新审理。”胤禛站起来伸个懒腰,“下午我就不过来了。”说完走出去。
卞永誉望着胤禛的背影,“吴大人,四爷回家么?”没人应,卞永誉回过头,“吴大人?傻了啊?”
“你才傻了!你们全家都傻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吴涵上去拽住他,“搁四爷跟前瞎咧咧啥,我是那种小人?你第一天认识我?!”
“打个比方,四爷日理万机才不会记得我先前讲过什么。”卞永誉讨好的替他抱卷宗,“放哪儿去?”
“四爷让咱们再核查一边,便重审的重审,该归档的归档。”吴涵咂咂嘴,“四爷果真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