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刺史府内院的西北角落有一间极大的静室,原本是刺史王璨静坐悟道的地方,天子入住进来之后,把历代先帝的牌位请了进来,当做临时的太庙使用。
天子跪坐在牌位前面,双手交握在胸前,低声向列祖列宗祈求保佑。室内灯火明亮,把他脸上的期待和不安映照得十分清楚。
天子祈祷完毕,忽然听到城中到处都传来喧哗声,立即向牌位行了一礼,躬身倒退到门外。
这时梁甫恰好从外面小跑进来,来到天子面前,躬身道:“陛下,奴婢回来了。”
天子急忙问道:“他们是不是动手了?”
梁甫点头道:“陛下圣明,奴婢向卢桂传达了陛下的旨意之后,他就立即让人动手了,卢桂本人则前去和城西守将汇合,以便迎接城外的大军入城。”
天子有些担忧的问道:“城西守将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梁甫低下头,轻声道:“卢桂说城西守将是他们家族的女婿,肯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天子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肃然道:“持朕的令牌去见杨奉和杨定,命令他们立即出击!”
梁甫双手接过金牌,快步向东面围墙的侧门奔去——为了保证天子的安全,群臣坚持让二杨率领的羽林军驻扎在刺史府东面不远处,为此还特意迁移了近千户百姓,腾出了一大片街道和房屋给羽林军居住。
羽林军是武帝一手建立的,原本只挑选籍贯西北的良家子弟入伍,‘羽林’的意思就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二杨手中的这支羽林军根本就明白名不符实,其中大半都是跟随他们从长安一路逃过来的西凉军,这些人对二杨的忠心远远胜过天子,可以称得上是二杨的私军。天子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手头实在无兵可用,只能依靠这支军队,因此时常挤出一些钱粮赏赐给羽林军,从表面上看效果似乎还不错。
二杨早已准备就绪,见到梁甫到来,赶紧上前行礼,态度比以前恭敬了十倍。
二人既然已经知道公孙续惨败的消息是假的,梁甫又是公孙续安插的棋子,此人既然能被安插在天子身边潜伏,还获得了天子极大的信任,在公孙续心目中的地位肯定不低,他们哪敢有半点不敬。
梁甫把金牌拿出来,沉声喝道:“陛下有旨,命令二位将军前去攻打安北将军府!”
“末将遵旨!”二杨齐声答应,杨奉上前一步,轻声问道:“末将斗胆请问梁公,该怎么打?”
梁甫淡淡道:“据闻安北将军府西面的围墙要低矮一些,就从西面发起攻击吧,最好稳扎稳打,声势闹大一些!”
杨奉心领神会,抱拳道:“请梁公回禀陛下,末将兄弟定会不辱使命!”
梁甫呵呵一笑,随意拱了拱手,带着随从迅速离去。
二杨把几名亲信校尉和军侯喊到身前,低声交代了一番,带着三千多人向着单经的府邸而去。
城中的主要大街上,城防军正在四处抓捕那些制造骚乱以及趁火打劫的人,好在百姓们都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并未出现大的混乱。
二杨率领羽林军刚走过半条街,前方忽然出现了百多名城防军,大声吆喝着让羽林军停下来。
杨定问道:“兄长,如何是好?”
杨奉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大声喝道:“冲过去,干掉他们!”
杨定吃了一惊,急忙劝道:“兄长,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
杨奉冷笑道:“放心吧,城防军并非大将军的嫡系,更何况只是区区百余人,就算死光了也无所谓!若是某等老老实实停下来,反而会坏了大事!”
杨定略一沉思,点头笑道:“兄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就让小弟送他们上路吧!”说罢,带着四五百人就冲上前去。
正如杨奉所言,城防军不是公孙续的嫡系队伍,他们中的六七成都是刚征召的新兵,剩下的大多来自整编时被公孙续挑剩下的黑山军,战斗力很低下——其实公孙续组建城防军的时候,就是想要一支jing察队伍,战斗力并不需要多强悍。
对面的百多名城防军奋力抵抗,结果一个照面就损失了二三十人,其余人顿时一哄而散。
二杨收拢队伍,带着人继续赶往单经的府邸。一路上又遇到了几拨城防军和制造骚乱的人,都被羽林军一冲而散。
片刻之后,二杨率领羽林军来到了安北将军府附近的街道上。按照梁甫的指示,他们绕过正面,来到了西面的围墙下。
由于事前已经做了安排,单经府中的护卫们大半都聚集在此,见到羽林军杀来,立即大声鼓噪起来。
羽林军也跟着高声呐喊,向着围墙发起了攻击,不过二杨之前也通过那些校尉和军侯下了命令,他们的进攻只是做做样子,远远听起来似乎厮杀的很激烈。
天子听到安北将军府方向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心里大为喜悦,也顾不得什么天子威仪,让禁卫搬来梯子,亲自上去望了望。他发现那边的战况确实很激烈,不时有人从围墙上摔倒下来,凄厉的惨叫声隔着这么远都听得很清楚,顿时心头大定,单经府中最多只有一两百个护卫,绝对挡不住三千多羽林军的猛攻。
城西的某座宅院内,朱儁和韩融、张京等人一直在焦急地等待,当他们确认羽林军已经在攻打安北将军府,他们立即带上数十名随从,直奔不远处的城门而去。
各处城门都已经戒严,附近的街上巡逻队伍来回走动,因此朱儁等人刚一出现就被发现了,立即有人上来喝问身份和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