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儿顿时就不淡定了,这以前小姨还夸这首《洛阳女儿行》呢,怎么今天就开始抨击王维了?
李秀儿想说些什么反驳,结果李持盈依旧犀利的说道:“这诗的妙可不仅仅是妙在强烈对比,而是那最后一句将他所有的炫耀都变成了一种‘低调的华丽’,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讽刺权贵,实际上他自己还不是‘狂夫富贵在青春,意气骄奢剧季伦’,所以说这家伙就是在无病呻吟,真让他去当一当贫困人士,他肯定不干,既然如此,他有什么资格以名门公子的身份站在贫民阶层讽刺权贵?这是打他自己的脸。”
李秀儿被小姨的话说得无法反驳,可她心里却是不服气,她是纯洁天真的,而比她多了十二年阅历的玉真公主却见惯了各种黑暗。
李持盈似乎完全洞悉了李秀儿的心理,她捏了捏怀中少女的俏鼻,一而再再而三的粉碎少女的幻想:“以王摩诘的身份,日后娶的也定是如他诗中所写的‘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罗帷送上七香车,宝扇迎归九华帐。’这样出身显赫的名门贵女,甚至我可以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想娶这样的女人,但他却还要惺惺作态的批判这样的女人,你说这样的男人虚不虚伪?文人啊,就这德性。”
李持盈一语成真,因为王维所要娶的崔璎珞,其奢侈程度不比诗中所写的女子差。
李秀儿索性不谈王维的人品问题了,反正天真的年龄总是天真的,于是她又转而问道:“既然小姨今日见到了王十三郎,他长得如何?”
李持盈倒没有一味的无脑黑,她极其客观的说道:“如传闻中的那样,妙年洁白,风姿郁美,确实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不过也喜欢装腔作势,惺惺作态,不是磊落君子,却是个精于算计的人,把不少人都耍得团团转。”
李秀儿翻了翻白眼,觉得自家小姨还真是个如此矛盾的人,明明之前对王维非常欣赏,参加宴会回来后心情也很不错,怎么现在又这样说王维呢……
不过听到小姨说王维是个美少年后,李秀儿还是忍不住幻想了一下王维的模样,觉得他的样子应当如他那种恬淡安宁的诗风那般,让人着迷。
“其实要说容貌的话,倒还有两个不比王维差,一个叫崔宗之,酒鬼一个,名门出身但为人却豪放不羁,光明磊落,在某些女人眼里简直完美,可惜我不喜欢酒鬼;还有一个叫韦陟,本事没多少,架子倒很大,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钱呢,这种恶劣的毒舌面瘫男除了一张脸外简直毫无优点。”
玉真公主大放地图炮,将宴会上的三个最引人注目的美男子喷得一无是处……
李秀儿觉得真正刻薄毒舌工于心计的应当是自家小姨才对,虽然她说得有些夸张,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呢?
回忆结束……这个时候拿着这张《早春行》的李秀儿,显然觉得或许小姨对崔宗之与韦陟的评价大概是正确的,因为她已经猜出与王维在一起的那位冷着脸的家伙是谁了……果然像小姨说得那般,架子很大,嘴很毒,让人讨厌。
只不过,王维一点都不像小姨说得那么虚伪呀,也不像精于算计的样子,他是那样的温文尔雅,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脾气如此温和,仿佛永远也不会生气一样,为人也很大度,要不然怎么会毫不在意的将此画相赠?
单纯天真的李秀儿,觉得王维的一切都符合她的幻想,甚至那清俊儒雅的长相,都比她幻想中的要英俊,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完美,难道他那总是让人觉得从容淡定的模样下,真的还隐藏着一颗对于权势的炽热向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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