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山的话打动了葛贺民,并且选择了一个特别的切入口,侧面迂回攻击李毅,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在内。
这也就难怪了,市委的一二把手都听了郑春山的话,对李毅产生了意见,那这项行动李毅自然无从得知。
李毅当初之所以考虑跟南岭煤矿签订长期承包合同,目的很单纯,因为南岭煤矿离东沟子乡近,运输成本低!这也是李毅选择东沟子乡作为乡企改制试点的原因,根本就没有考虑别的东西。
听到武进的话,李毅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在这个方面确实是欠考虑了,不但没有顾及到本市煤厂的利益,也没有跟市里打招呼,让市领导处于被动的地步。
郑春山煽动市里的煤矿企业主们,向市领导逼宫,市领导没有办法,只得向李毅找碴,想通过这种手段来逼李毅就范。
陈凯明说道:“这个事情一直都是李毅同志在主持,当时他也向我们党委提交了报告,我们党委一致同意了的。当时我们的考虑是南岭煤矿离东沟子乡很近,相比其它煤矿,成本更低。而且南岭煤矿很大,就算几十年之内,也不会缺少原料的供应。”
这话说得很公正,也有偏帮李毅的意思。事情既然已经生了,陈凯明身为一把手,有必要维护自己班子的利盖和团结。这一点让李毅觉得陈凯明还是很有大局观的。
武进说道:“现在我不管这项决策是谁通过的,我们督查的目的,只是想搞清楚里面有没有什么内幕交易存不存在违规操作。其它的事情,那是市领导应该伤脑筋的。说句老实话,现在市里领导对你们临沂的这种做法意见很大,市里的各大煤矿,天天派人去烦市领导,堵领导的门,目的只有一个想向你们临沂煤升石制砖厂提供煤秆石。”
郑春山咳嗽一声,说道:“既然市委领导有这个意思,我倒觉得我们可以多签几家煤矿,这样一来既可以打压他们同行的价格,也可以促进本市经济展。”
陈凯明看舟李毅:“李毅同志,这方面你是专家,又是分管领导,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李毅想都没有想,摇头道:“不行。我市没有大型煤矿,一两家小型煤矿其煤*石的产量,无法保证咱们制砖厂的需求量。如果我们分散进货,起码要把全市所有煤矿生产的煤升石全部承包下来才行。
这样一来,运输和管理成本就会水涨船高,导致的后果是我们制砖厂的生产成本就会大大增加,这对一个企业而言,那是十分危险的,多一分的成本,也就意味着少了一分竟争能力。这对我们新成立的企业来说,将是致命伤!”
陈凯明无奈的道:“春山同志武进同志,你们也听到了,不是我不肯同意啊实在是市场经济规律决定了的!”
武进冷冷的道:“这个问题行不行得通,跟我没有关系!”他虽然说没有关系但整个人明显处于十分气愤的状态,显然对李毅的一口拒绝十分的不满意。
李毅问道:“如果市委领导真的对我们临沂这种做法有意见,想要我们改变跟南岭煤矿的合约,为什么不见有市委领导找我们谈话?也不见任何人找我们说过此事?”
武进的脸色微变,说道:“李毅同志,你这是在质疑我假传圣旨吗?”
李毅淡淡地道:“不敢。你现在是市里来的钦差大臣,我哪里敢怀疑你的行为呢?我只是心存疑惑罢了。”
武进冷哼一声,说道:“这个问题,你尽可以去找市领导求证,我武进如果敢假井圣旨,甘愿受到处罚!”
李毅微微一笑,心想这人原来是个急性子,受不了激,自己不过诈他一下罢了,想弄清楚这事情究竟是不是市委授意的。当如说道: “武讲同志言重了。你刚才说有三点情况需要说晦,现在只说了两点,还有一点是什么?请一并说出来。”
一谈到工作,武进马上就严肃起来,说道:“这第三个问题嘛,我们接到举报,临沂县为了煤杆石制砖厂上马,强迫原有的老式制砖企业全部转型!如果有拒不执行的,你们就采取强制措施,甚至用行政手段进行封杀!逼停了临沂县原有的十八家制砖厂,就是为了使煤*石制砖厂一家独大。
你们要搞乡镇企业改制,这是好事情,改制是为了让乡镇企业变得更强更大,产生更多的经济效益,带动本地区经济高速腾飞。
可是,你们却把这种经济的展,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行为,算不算你们临沂县为了政债而置真正的乡镇企业于死地?
有人反映,临沂县煤*石制砖厂,其实是你们县政府的官办企业,打着乡镇企业改制的幌子,进行垄断生产和经营,赢取暴利!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所谓的乡企改制,存在根本性的倾向错误,我要向上级党委和政府建议,尽快叫停这种吸农民血的改制行为!”
李毅真正的震惊了。
武进提出来的三个问题,无一不切中李毅乡镇企业改制中的要害部位,尤其是第三个问题,性质十分严重。
能在这么一件平常不过的企业改制当中,找出这么多的问题来,而且个个尖锐难解,让人防不防胜,这个人真的不一般!
这些问题之所以难解,是因为它们似是而非。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内行人一看这些问题,就知道这三者皆不成问题,自可迎刃而解,可是,当领导的有几个人是内行?他们听到武进同志这么一分析,只怕都要信以为真,以为李毅的乡企改制,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科学是第一生产力,伪科学却是第一破坏力。
武进同志就是这种伪分析来论证他自己某些臆想观点的正确性!
悲剧的是,这种伪科学还很有市场。
郑春山头一个赞同:“是啊,我们常说改革改革,千万别改了别人的钱包,当装自己的口袋,也别革了农民的命,来赚自己的钱!我早就觉得,这种改制方法存在问题,资源整合是好事,可是一味的强迫吞并,那就是恶意的竟争和垄断。这对咱们临沂县乡镇企业的展,
极为不利。如果再这样拼拢下去,咱们县里,就只剩下几家大企业大工厂了,所有的家庭作坊和小企业全部被吞并或者叫停!这对咱们县的企业来说,实在是一个大灾难的开始!”
李毅虎着脸,听着他们一个个表高谈阔论,眼睛的余光,不停的在众人脸上扫过。
孙正阳缓缓说道:“企业改制嘛,我们都不懂,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就算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我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知错能改,那就善莫大焉。”
这话明面上是帮着李毅,实际上,他内心也是否定了李毅的改制,认为这是错误,需要改善。
李毅本来放下了香烟,此时又点着了一根,也没有怎么吸,就是夹在手里,看那烟雾在自己眼前变幻出很多怪形怪状。
司婧这一次坐在李毅的对面,她透过会议室里丝丝烟幕,看着这个男人。
这是她第二次跟李毅坐在这个会议室里,上次是坐在他身后,看着这个男人步步为赢,夺得了最终的胜利。
今天的情况更加凶险,比上次更加难以破解。武进和郑春山等人,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想捕杀李毅这头鲨鱼!
李毅又将如何破解?
司婧受到烟雾的呛鼻,又轻轻的咳嗽起来,她用手掩住自己的红唇,微闭的眸子在眼帘下轻轻的颤动。
忽然,她看到李毅投过来一抹关切的目光,她莞尔一笑,有如盛开了一朵美丽的雪莲。
李毅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说道:“武进同志,你三点都说完了?”
武进道:“我们联合督查组查到的东西,暂时就这么多。”
李毅点点头,说道:“接下来,我就这三个问题,一一提出解答。
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建议,我们会场有几个女同志,还有不少不吸烟的同志。我们这些老烟枪,为了自己过烟瘾而让这些同志被动吸食二手烟,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因此,我建议大家都停止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