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巧梅。因为在我们那日从王府告别回来后,于哥哥就说有个极像巧梅的人来找过我,并且给我带了了一封信。”
“信?信上写了什么?”
“只有三个字,就是君山会。”以青慢慢回忆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石亨伤了,齐中远又一直虎视眈眈的如影随性,自己真的没有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了,还好,自己还有石亨。
以青见石亨似乎陷入了沉思,便问道:“那姐夫你是怎么猜到是巧梅的啊?”
“我见过她一次,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可是她却知道我最爱喝的酒是石英酿,这除了呆在我身边的人,应该在大同是没什么人知道的,此处梅花稀少,要酿酒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外人并不知晓,只有石府的人才应该知道。当时,只觉得蹊跷,但是你既然说她已经来了大同,那么便应该就是巧梅,哦,不,齐中珊了。”
“嗯,”以青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却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被她的父亲蒙骗了么?”
“蒙骗?”
“嗯,齐中远并不知道我应该知晓的宝藏是我们朱家的,是惠皇帝留下来的遗物,在他嘴里,那宝藏是他们齐家所有,我反而变成了窃贼。他其实也很可怜,敬爱的姐姐怪病缠身,从小练功又应该吃了很多苦,父亲又对他撒了弥天大谎……唉……”
“所以,”石亨顿了顿,沉沉道,“你才对他动了恻隐之心么?”
“……”以青皱着眉头,困惑地说道,“大概是吧,其实,说到底,我已经杀了他一次,算是两不相欠了。而且,他除了禁锢过一晚我的自由之外,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一些小小的冒犯,并不值得以命相抵。”
“……禁锢了一晚?”石亨面色凉凉如水,以青却没有看到,只是坦然答道,“嗯,我被他打晕以后,醒来天就亮了,衣服也被换下来,吓得我以为是他做的,没想到是他的婢女锦娘换的,害得我虚惊一场……”
石亨的面色随着以青脱口而出的毫不隐瞒变得温暖起来,虽然明知道不该去怀疑,可是却因为以青一直对齐中远心存怜悯,心中思来想去也不明白缘由,却又不肯再提,始终有一个小疙瘩系在那里,不曾解开。
还好,只是怜悯而已。
仿佛一颗大石头落了地,石亨只听到以青继续絮絮叨叨:“我想啊,齐中远为何没与他姐姐联手出现,一个可能就是他俩是想明确分工,声东击西,降低了我们的警惕,再来偷袭;二呢,可能是巧梅压根就不知道齐中远在我家附近,齐中远根本就在单打独斗,不过……”
以青垂着眼睑,思量着,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不过,这倒是蛮符合他现在单枪匹马的现状的。记得那时候我拜托他去救你的时候,他并没有别的援手,而是真的自己一个人就从树上飞了下去……”
“你……拜托他?”石亨听到了问题的关键。
“……啊,当时他把我抢到破庙里,非要我嫁给他,然后就听到了蒙古人的喊叫声,出来一看,才发现姐夫的坐骑,那匹白马,正在门口……原来姐夫正被人围攻,我手无寸铁,便只能求他……”
以青的唠唠叨叨戛然而止,因为她忽然想起了那天,炽热的阳光下,繁盛的树叶中,齐中远匆忙印在的自己额头上的那个……吻……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以青不禁哆嗦了一下,石亨忙调整了抱着她的姿势,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藏进自己的怀里,责备道:“好了,说了这么多话,不口渴么?我看好像伤的也不是很重么?先进屋去吧,有你黄大哥在,再晚些,恐怕连个骨头渣都没有了!”
“嗯,”以青点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山林,黑黢黢地,好像八年前的那个寒冷的晚上,也是一样连绵的轮廓,轻轻道:“姐夫,记得让人去点篝火。”
石亨脚步不停,以脚带上了门,沉沉回答说:“放心吧,青儿,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一定替你完成。”
木屋里,冯王平已经让星月用自己带来的盘子碗等餐具摆满了整整的一个小木桌,烤兔子金黄喷香,滋滋的冒着油花,野鸡也已经撕碎分开,有一点儿黑黑的,带着焦香的味道。
黄实本已经大喇喇地坐在桌子边上,咽着口水,十一站在他身后,依旧是一张冰山脸。
以青一进来,就被石亨抱到木床上,就听黄实本直嚷嚷:“二小姐,您终于想起要吃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以青好笑地看着他,“黄大哥,你要吃便吃,等我做什么?”
“我怎么敢不等呢?”黄实本的一双狐狸眼钉在烤兔子上,“这冯大夫不光医术高超,厨艺也高明啊……”
“要吃就快吃,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冯王平并不领情,冷冷地丢了双筷子过来,然后把于冕也按到凳子上,“你这个傻徒弟,也赶快吃吧!不吃的壮壮的,三年以后,你可是打不过那个姓齐的!”
于冕眼神一亮,忙扯了一个兔子腿吃了起来,大嚼着,含糊说道:“师父说的对,我一定会打赢他的!”
黄实本惨叫一声:“谁让你拿那只兔腿了?!”
于冕嘿嘿一笑,故意嚼出声来:“我乐意!先到先得!”
“你……”
“哈哈,”冯王平罕见地开心笑道,“怎么像两个小孩儿一样?人家星月还没说什么呢!”
“星月以后就不吃荤腥了,师兄你慢点儿吃,星月不会抢你的了……”
以青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热闹,便也笑了起来,有你们,真好。
石亨温暖干燥的大手,覆在了以青的小手上,长眉入鬓,眉眼间带着疼惜,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