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嘻嘻一笑,道:“老爸,你若不是打道回府,也不会跟我老妈在一起。”
周建国呵呵一笑,露出雪白的牙,脸上一副欣然的表情,点点头:“这倒也是!”说罢,抬手削了周宏一下后脑勺,道:“说你了,怎么扯到我身上?”
“我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句话我听过,不过,再怎么说,读书长学问长本事总是不会错的。”
“我不是不读大学,而是晚读几年。”周宏连忙道。
周宏现在说话讲究策略了,细细地把现在读大学四年下来需的花销算了一笔账。
农村人无论男女,日子过上一阵,精打细算自然就会了,大手大脚的那不是农村人。周建国听周宏讲的这些,他也清楚,仔细算下来,那些钱的确像是一座大山,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宏道:“我的想法,先做几年事,赚些钱,等钱够了,再去读这个大学,我向老爸保证,绝对不丢下功课的。”
周建国望了望儿子良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第二天,周建国跟蒋雨帘一说。周宏再一次表明自己坚定立场。蒋雨帘也赞成,并说当初他们一起下放的知青很多都是近三十岁才去考大学,一样不耽误事,可见事在人为。
周建国终于答应了,但强调周宏每天晚上一定要有两个小时温习功课的时间。
周宏满口应承。
周建国这才算是点头,转而问周宏有什么打算。周宏立刻拍着胸脯说他打算养猪。
周宏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跟老爸老妈一说,头头是道,有计划有筹划。周建国和蒋雨帘听得越来越惊异,觉得儿子的想法还真是有些靠谱。
农忙连着三天,老爸不再迫着周宏读大学,朱老师打电话到村里老爸也正式拒绝了。周宏谁亲耳听到了,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放下。
人一轻松,农田的活周宏干得欢,把“掘地把”的功夫用了十足,割稻子那叫一个麻利,在别人看来,稻禾齐齐倒下就如一条海浪线直扑过去。
夜里周宏就琢磨养猪的事情,细细考量各方面,从前只是个念想,现在则是个计划,而且要马上开始,让老爸老妈看得见。
这些天,二癞子周福贵还在村东村西晃悠,周宏没有急着去找他,见面也就点个头,叫声“福贵”罢了。周宏就等着周福贵受刺激的那一天。
翠花姐嫁到王村的那一天,周福贵受刺激了。周宏以前不知道,后来周福贵跟他说起才知道。
八月八号上午九点是个良辰,从王村来了一支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
新郎官王二楞穿着略显松垮的西装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他后面是一顶花轿,花轿旁是媒婆,后面是鼓乐手以及挑着聘礼的汉子。
周村的光腚小孩一大堆,在迎亲队伍前头后头跑,爆竹声一阵阵噼里啪啦传出,不等完全熄灭,小屁孩就撅起屁股去抢。
翠花姐姓田,他们几家在周村是少姓,这时候披着大红盖头在屋里等着了,一屋子的三姑六婆在那叽叽喳喳说着,相好的几家自是忙着张罗。周宏是村里的秀才,所有的红字都是他写的,不过这时候却清闲了,站在娘家队伍里笑嘻嘻地看着,因为,有热闹要看了。
迎亲队伍刚走到村口大樟树,正如周宏心中所料,一个人影倏地窜了出来,大声喊道:“要娶翠花,先过我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