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氏见冯宝儿提起许扶来,微微不屑地道:"他不是我们府上的,他只是我们族里远房的一个侄子."
冯宝儿掩口笑道:"我之前听了一半,听说他日常都在府上的,又听说和我们三嫂关系一直很好,还以为至少也当是堂兄妹."
冒氏撇撇嘴:"日日都往我们府上跑,不熟也都变熟了.我们五郎的大伯父大伯母待他可和儿子一样的亲,比对我们五郎还要好."
冯宝儿眨了眨眼,携了她的手往前走:"府上真是厚道人家.我们家呀,近支的兄弟姐妹还算常常来往,远支的却是要祭祖时才能见得着,日常无事也不会轻易走动.不怕三婶娘您笑话,我是连那些什么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的."
冒氏就沉沉叹了口气:"我们娘家也是如此."默了片刻,终于是忍不??其实对其他人也未必就如此,就独他对了我们侯爷和夫人的眼.不独生活上样样周到体贴照顾,便是官职也是我们侯爷给他荐的.亲儿子也就是这样了."
冯宝儿见她颇多酸意怨愤,心念一转,盛赞道:"那是许五哥特别有才吧.和合楼的首饰在京中可有名.我瞧着三嫂的首饰就没件凡品,不独手工精致,款式也独特.听说前些日子和合楼荐了个老工匠入宫给皇后娘娘制作凤冠首饰,那手艺可谓是冠绝天下了.前朝失了的手艺,他也还能做.这样的人都能给许五哥寻着,可见他是个厉害的.我一个堂兄也在兵部任职的,说起他来也是赞不绝口,急公好义,为人豪爽,是个大方性子,同僚都喜欢他,说他有了我们王爷和三爷顾着.又有许侯爷提点照顾,将来必然还要高升的."
什么东西呀,一个生父都不知道的私生子,运气就这般好?还人人都夸呢,离了许家他算什么!冒氏终于是忍不??那当然咯,投胎投的好,泥鳅钻了豆腐块,也就当自己不是长在烂泥的.而是生来就在豆腐里的."言罢又有些后悔,偷眼看向冯宝儿,见冯宝儿满脸的吃惊状,忙道:"我说笑的."
冯宝儿也就跟着她笑了:"三婶娘说话真风趣."遂把许扶这话转了开去,与冒氏说些宫中的风尚和各大王府里流行什么,哪个美人爱怎么穿衣,用的什么桃花粉,宫中的马球赛何等好玩,吃食用具又何等精致等等,又夸口说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带了冒氏去玩.直听得冒氏艳羡不已,心动难忍.
冯宝儿见说到位了.话锋一转,揪住冒氏的袖子道:"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三婶娘听了可别怨我."
冒氏此时一心就想与她交好,省得日日被愁困在家中,立即道:"怎会怨你,我可是个爽快人,也喜欢爽快人."
冯宝儿便道:"三婶娘人长得这般美丽.便是宫中的美人也没几个及得上的,偏你不爱打扮,白白糟蹋了这副好容貌好身材.看看这衣服.乃是去年流行的料子了,这头钗更是老旧的款式."
冒氏先前还沾沾自喜,听到后面简直羞得无地自容,简直连去康王妃那里的心思都歇了,只能尴尬地敷衍道:"我年纪大了,哪里还能和小姑娘们一样?怕人家笑话我是老妖精呢.素淡点好,素淡点好."
冯宝儿却不肯放过她:"什么老妖精!素淡归素淡,可不是穿旧料子和戴老首饰!我看许候夫人就穿得极素,可什么不雅致?那叫素雅,可和素淡不是一回事儿!何况三婶娘好人才,正是花朵一样的,真是白白给这衣服首饰糟蹋了,活生生一老妪."
冒氏给她说得恼火起来,忍不住赌气道:"我们家三爷靠着兄嫂过活,哪里能和贵人比?四奶奶你要瞧不起我这个又村又穷的,那就明说.欠你的参,我这就去寻了回来赔你!"言罢一甩袖子就走.
冯宝儿忙给自己的贴身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一个叫翠纹,一个叫红衣的,忙陪着笑上前将冒氏给拉住了,又是行礼下?又是低声哀求?"夫人别生气,我们奶奶自小就是个爽快性子,这是想同您交好呢,不是那个人她还不说这些!"
三劝两劝,将冒氏给劝得怒火稍熄了,冯宝儿方上前福了一福,温言道:"三婶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难道真要和我计较么?我错了."
冒氏把身子侧开不肯受她的礼,淡淡地道:"我不敢当.四奶奶省了."
冯宝儿站起身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的话虽说得难听,却是为您鸣不平.不说别的,我三嫂自己的首饰便全是和合楼出的精致物品,宫中当初赏赐她的首饰金银更是不计凡几,光是衣料前些天王妃就赏了她许多,穿用不完,都给丫头了,就不知道孝敬孝敬您.既然府上对那许五哥这般好,他自己开着首饰铺子,出在自家手上,便是不能孝敬您赤金白银,那让那老工匠给您翻翻新总成吧?怎地就这样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