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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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宾主相对而坐,谁也不先挑起话题。一方在犹豫,另一方却是在等待,一脸平淡地品着茶。
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凝重。
片刻之后,潘仕成还是先开口了:
“一日之内,伍家上下老小一百多口全数失踪,伍崇曜这个贪生怕死的奸商居然自尽身亡,旬月之间,他家上千万资产易手,店铺宅院田产都姓了王。十几条船一晚上搬空了伍府,周大少爷真是好手段!”
“百密一疏,难道被人看出来了?”
“难怪如此反复试探于我,原来是这样。”
想到这里,周晓峰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股杀气自然流露出来。
斩草要除根,周家人,或者说朱家人,从来不缺杀伐果决,信奉的,就是‘先下手为强’。哪怕只是有一点危险的苗头,也不能让它留下,洪武爷如此,他周晓峰也是如此。
面对他的逼视,那种威严与气势,潘仕成如同被猛虎盯上,竟然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那种威压让潘仕成快要透不过气来,冷汗湿透了后背:他也有一家老小上百口人呐。
“何曾见过谁人有如此气势?”
他脑海里转了一圈,无论在官场商场,都没有如此强势人物。
“没错,伍家上下一百三十五口,便是让我给屠了,那一场雨,还不到一个时辰。知道了这个消息,潘大人你当如何自处?”
一个侩子手,居然就当着知情人的面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真相,不提自己应该怎么办,倒是明目张胆地问对方要如何自处,实在太嚣张。
“凭着一顶二品官帽,一介红顶商人,就能啥事都摆得平嘛?”
有些事情,并不是说碰就能去碰的,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而有些消息,最好还是不要去乱打听为妙,因为一旦知道了真相,或许就等同于推开了地狱的大门。
潘仕成不是傻瓜,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必然有所依仗。面对这尊凶神恶煞,他一时失去了主张,什么官威,什么体面,这会也顾不得了。
“怎么办,怎么办?!”
挣扎中,前胸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似乎还是想不出良策。越是智计多端的人,遇事反而越发难以拿主意。
“不是我的朋友,便是我的敌人,而我向来不喜欢树敌,也不想有仇人,因为我的敌人,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不是在海底,就是在地下...”
“...咦,潘老哥,今儿天很热嘛?”
“周,周少,我并...并无恶意。”
潘仕成擦了擦脸上的汗,结结巴巴地回答,四十多岁的人了,做了二十年官商,遭逢大事无数,竟然也有失态的时候。
“没有就好,否则今日后,你也没有机会和我再说下去了,这座海山仙馆占地广阔,似乎比伍府还要僻静啊。”
看来,知情人也就眼前这一位而已,十三行其余人等虽曰有钱有势,却也不过是二流门户,还没有能力揭开周家、伍崇曜、天地会三方联手布下的层层迷雾。银子的光芒太耀眼,事后处理的太专业,没有人敢深究,除了他。
“聪明反被聪明误,反丢了卿卿性命!”
潘仕成暗暗哀叹,对方似乎吃定了他,一脸笃定,不慌也不忙,好像犯事的是他潘某人似的。
周晓峰确是很笃定,因为他早就把好了对方的脉,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位潘大官人只不过是一个好虚名,爱惜羽毛的生意人罢了,他做不到鱼死网破,也没有拼命的勇气和能力。
红顶商人,毕竟还是商人,哪怕他做到了二品,甚至是一品,他依然还是商人,不可能去做折本买卖。
老潘作为官二代,养尊处优惯了,光是老婆孩子就有近百人,坐拥数百万资产,豪宅大院里藏品无数,吃顿饭都要几十上百两银子,如此一个贪图享受的人,惜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和杀人放火当饭吃的强人扛膀子呢?
他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家资巨万依然主动援助抗英。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有爱国心的人,却也是有政治野心的人。
对于周晓峰来说,潘仕成满身都是弱点,却又有许多闪光之处。正是他之前积德行善,才有了周晓峰不杀他的理由。对于这样的人,当然是要拉拢,收服以为己用,实在不行,再杀之不迟。
和自身的安全,周家的前途相比,一介良绅,或者说义绅,也不过是多一个少一个的问题。
“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