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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澄澈的天空因为渐渐西垂的夕阳,而分为了两块。一片依旧蔚蓝清明,仿佛带着勃然不止的活力,一片却已垂然老矣,被渲染出昏黄灿烂的霞云。埃菲尔铁塔的顶尖正好矗立在这分界之间,象征着抉择的两端。
战神广场上的鸽子们依旧不知疲倦地扑打着翅膀,一个接一个的飞起、落下。在这片鸽群之后,头发花白的阿卡得教授抖了抖手中的鸽食,低头望着这些鸽子往自己身前涌来的景象。
一个问题久久没有得到回答,戚暮又不死心地说道:“老师,巴黎是个好地方,但是……您在这里太孤单了。您的人生还有十几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我可以陪您一起,为您养老。”
阿卡得教授的妻子去世得早,并未替他留下一儿半女。之前戚暮在学院的时候,阿卡得教授回都灵,就是为了料理自己远房侄子的后事——这位老人最后的亲人也去世了。
在戚暮的心里,既然老师不想再收学生了,那他就将老师当作父亲一样的对待,好好地陪伴对方,度过这位老人最后的一段时光,让他颐享天年。
但是阿卡得教授的心中,却显然并不是这样想的。只见他将手中的鸽食全部抖落下去,语气平静地说道:“巴黎……真是一个好地方啊,这里很浪漫,很美好,恐怕是每一个女孩子心中的天堂吧。”
戚暮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老师,您说什么?”
“小七,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地方是哪儿吗?”
想到了刚才阿卡得教授说过的话,戚暮试探地回答:“……是巴黎吗?”
却见阿卡得教授轻轻摇首,道:“不,不是巴黎,也不是都灵,更不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纽约,或者是维也纳。”顿了顿,阿卡得教授轻声说道:“我最喜欢的地方,是沙丽娜所在的地方啊。”
戚暮倏地噤了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沙丽娜·阿卡得,是他的师母的名字。戚暮从未见过这位女性,因为早在阿卡得教授青年的时候,他的妻子便因病早去,从此……阿卡得教授再未娶过任何一个女子。
“四十七年前,我们结婚度蜜月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巴黎。沙丽娜说,她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很美,这里很安静,这里有她最喜欢的枫丹白露宫。”阿卡得教授的声音十分平静,“每个女孩子都会有一场公主梦,沙丽娜说,她第一次见到枫丹白露宫的时候就觉得……”
“这是属于她的那座城堡。”
“我和沙丽娜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在贫民区里,就和她一起在沙子堆里堆过一座宫殿。沙丽娜说,那不是她的城堡,她想要枫丹白露,但是……我哪儿堆得起来一座枫丹白露宫。”
老人低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响起,戚暮的手指微微缩紧,低声道:“老师……”
“四十年前,她去世的时候,我正和纽爱在波士顿音乐厅进行演出。那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吧?她在一个月前的电报里告诉我,生了一场小感冒,不是什么……大病。”
阿卡得教授的声音有点哽咽住了,戚暮垂下眸子,有些不忍心去看对方的表情。
“其实真的也不是什么大病,肺结核在那个时候已经能够得到治疗了,但是沙丽娜就是不想打扰到我,想让我安安心心地进行完人生第一场全球巡演……”
阿卡得教授的声音戛然而止,戚暮伸手抱住了这个老人。
和他伟大出彩的音乐成就不一样的是,阿卡得大师是一个矮小瘦弱的老者。此刻他拍了拍自家学生的肩膀,身子却挺得笔直,道:“小七,老师很喜欢巴黎,在这里我可以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街头,看到那些拥抱亲吻的年轻人,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和沙丽娜。”
戚暮仍旧不想放弃:“老师,可是您一个人……”
“小七。”阿卡得教授眼眶微红,但眼泪终究没有掉落下来,他认真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一字一顿道:“人的一生有很多追求,你觉得老师很孤独,其实老师不是这么想的。在这里,我好像感觉沙丽娜就在我的身边,她是一个美丽的公主,在枫丹白露宫里等着我。”
“小七,世界上没有哪个人会永远地等着你。老师让你好好珍惜你的奥斯顿的感情,是因为……你们有这个机会,可以在一起、可以得到幸福。”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有没有后悔当初因为巡演的原因,而没有回都灵去看沙丽娜。那我会说,我从未后悔过,这是沙丽娜为我作出的选择,我从来不会去质疑她。”
“但是小七,如果有人问我……是愿意成为一个世界小提琴大师里德·阿卡得,还是成为属于沙丽娜的里德,那么,我只想成为沙丽娜的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