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静悄悄的,无人应声,太后心里那点幻想几乎破灭,身子不由摇了一摇。
林木兰忙用力扶住,太后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推门。林木兰只得鼓足勇气,再度推开那扇让她恐惧不已的镂雕槅扇门。
中堂内空无一人,只有倒地的椅子和碎裂的茶盏还遗留在原地。林木兰扶着太后一步步走进内殿寝室,首先看见的便是跪在屏风外面瑟瑟发抖的医官,再向里走,绕过屏风,是伏地吞声饮泣的素琴。
太后的心一寸一寸下落,直到看见坐在床边发呆的儿子和床上青白着脸、安静躺着的向颖,终于承受不住,只觉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摔倒。
林木兰本来一直在偷看坐在那里如同雕塑的官家,整个人如同绷紧的琴弦,随时准备夺门而出,可就在这时,太后身子摇晃,向后仰倒。她悚然回神,忙用力抱住太后的腰,又叫素琴来帮忙,“快让太后坐下!”
素琴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帮着林木兰一起将太后扶到旁边椅中坐下。
此时宋祯也终于慢慢回神,在看清太后的那一刻,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娘娘,阿颖她,她不要我们了……”
太后瞬时老泪纵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颖,阿颖?”声声呼唤,凄怆难言。
宋祯还有些恍惚,素琴却已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道:“太后,圣人崩逝了!”
“住嘴!”宋祯被她这一声震得恼怒,“阿颖只是睡着了!不许吵醒了她。”
素琴不敢大声哭泣,只得掩住嘴吞声痛哭,不过一息功夫,已经哭得要喘不过气来。
林木兰看她哭得难过,正想去扶她坐起,太后忽然拉住她的手:“扶我过去看看阿颖。”
她忙扶起太后走近床边,宋祯却坐在那里不肯让开,只指着向颖对太后说道:“娘娘,你看阿颖是不是睡着了?她只是想吓我,好让我低头哄她吧?”
声音极轻,好像真的怕吵醒了向颖一样。
林木兰一靠近他,立刻觉得那股让人绝望的冷意又透骨而来,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那对天家母子却无人在意她,都一齐看向床上已被擦干净血迹的向颖,太后甚至伸出手去摸了摸向颖的脸颊和脖颈。
“木兰,你陪着医官去堂中等。素琴,起来扶我。”太后出声吩咐。
林木兰巴不得离开这里,等素琴起来接手,便飞快出去,到屏风边拉着医官一起到了外面堂中。
医官面色惨白、抖如筛糠,显然也跟木兰一样,运气不好的得知了这项惊天秘密,自忖逃不了一死。
林木兰看他那样,反倒渐渐镇静下来,她不敢动堂中物件,便独自走到门口,坐在了门前石阶上,呆呆望着头顶天空。
茫然枯坐半晌,林木兰想到离家数月,自己毫无长进不说,现在竟连命都要稀里糊涂的丢了,娘亲若是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伤心失望呢。
当年她为了救自己,委身于林厚德做了外室,去年又为了自己差点与林厚德闹得反目,可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眼睛酸涩,心中委屈伤痛,可她竟然没有眼泪可流,只有满心悲哀和无能为力。
林木兰低头,将脸深深埋进膝中,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许多,正暗自下定决心,若是此番得脱,来日一定不再蹉跎岁月,早日爬上高位,身后堂中却忽然传来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正是素琴掩面从内殿奔出,直接跑进了东边偏殿。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太后,偏殿中的素琴却忽然尖声喊道:“圣人,您慢些走,奴婢下去服侍您了!”
林木兰大惊失色,下意识跟着跑进偏殿,只见素琴仰倒在地,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殷红鲜血已溅了满地。她看着满地血迹,整个人如被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一声儿不能出,只呆呆看着毅然赴死的素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