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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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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志怒道:“你这妇人是失心疯了不成,你是我大哥的妾室,我如何会和你有勾连!”

中年美妇尖叫一声:“我让你这小贱蹄子胡乱攀咬!”

便扑上去要扇蕙娘的耳光。

方才武安侯夫人刘氏也这么做,薛凌不好插手,眼下一个妾室,薛凌直接上前将她推开:“锦衣卫在此,安敢放肆!”

中年美妇被推得跌倒在地,脸色青青白白,想要发火又不敢,索性腰身一扭,扑向武安侯,抱住他的大腿泣道:“侯爷,您可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武安侯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拉住她:“起来,起来,成何体统!”

话虽如此,语气毕竟要比刚才对刘氏说话来得温和许多。

刘氏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亏得唐泛与隋州二人还能面色如常。

唐泛道:“蕙娘,你指认郑志,可有证据?”

蕙娘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中年美妇指桑骂槐:“好啊,你说不出来了是不是!阿志明明是清白的,如何会谋害兄长?是不是有人看着大公子死了,不满阿志会成为世子,所以指使你诬陷阿志的,说!”

在这一连串叫骂声中,蕙娘却陡然叫了起来:“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她实在是被唐泛刚才的描述吓破胆了,不管是北镇抚司的诏狱还是那个劳什子“雨浇梅花”,她通通都不想尝试。

隋州:“说。”

蕙娘咬咬牙:“郑二公子臀上有个红色的胎记,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是梅花形状的!”

此言一出,中年美妇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了。

男女有别,脸上手上的胎记都还好说,这屁股上的胎记,除非是极为亲近之人,否则又怎会知晓?

蕙娘是郑诚的妾室,郑志却是郑诚的弟弟,两人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现在蕙娘却知道郑志屁股上有块胎记,这说明了什么?

隋州望向脸色大变的郑志:“可有此事?”

郑志没有回答,隋州也不需要他回答了,直接挥挥手:“将他押下,带回镇抚司!”

又指着蕙娘:“你也一并走,念在方才坦白从宽,可令一婢女随行。”

中年美妇大哭出声,扑上来紧紧抱住儿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这一哭,旁人拉的拉,劝的劝,场面又开始混乱起来。

“慢着!”武安侯出声,“隋大人,这里是我武安侯府,郑志是武安侯府的人,怎能容你说带走就带走!”

隋州:“侯爷,令公子若是查明无罪,最后自然会将其释放。”

武安侯怒道:“隋州,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陛下让你查案,不是让你把我武安侯府一锅端了,你这是想做什么!我要上表弹劾你!”

隋州不为所动:“下官职责所在,侯爷请便。”

武安侯气歪了鼻子,正想说话,却听武安侯夫人刘氏道:“隋大人只管秉公办案,有事我担着!”

“你!你敢!”武安侯指着刘氏,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怎么不敢?这武安侯府难道我就没份了?”刘氏看着他,目光冰冷,如视仇雠。“别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同样是经过朝廷册封,有品有级,这武安侯府,我也同样有主事的权利!”

武安侯:“诚儿都已经死了,逝者已矣,你想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不成,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刘氏冷冷一笑:“郑诚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侯爷的亲生儿子,但在侯爷眼里,郑诚这个嫡长子还比不上郑志一个贱人生的,既然他爹不争气,那就只有让他娘来帮他讨回公道了!”

中年美妇哀哀哭泣,跪倒在她跟前:“姐姐,姐姐,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您就饶了阿志罢,他是个好孩子呀!往后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从的!姐姐,我求求你了!”

女人被逼到了极点往往都很彪悍,刘氏直接揪起她的衣襟,啪啪啪,甩了好几巴掌,连带手上长长的指甲,瞬间在中年美妇白皙滑嫩的脸颊上划下几道长长的血痕,又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贱人,我忍你够久了,还我儿子的命来!”

中年美妇大声尖叫,郑志也大喊起来:“父亲!爹!爹!救我!我不要跟他们走!”

他的挣扎对于锦衣卫来说是无济于事的,隋州一个眼神,人就被押着往外走了。

蕙娘因为刚刚的指认,待遇好一点,还能有个婢女搀扶着,不过身后同样也有锦衣卫虎视眈眈,容不得她逃跑。

唐泛与隋州一道离开武安侯府,身后场面混乱,喧嚣不休,却与他们无关了。

“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郑志大声叫骂,他虽然被押着,却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蕙娘。

眼下的他,已经全无之前刚出场时的风度了。

隋州皱了皱眉头:“少冰。”

“郑二公子,得罪了!”薛凌会意,直接一条帕子塞进郑志的嘴巴里。

世界清静了。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一进镇抚司,还没等如何用刑,郑志就什么都招了。

他所招供的,与蕙娘所讲的出入不大。

武安侯虽然没有实权,但抵不住这是个世袭的侯爵,诱惑依旧很大,现任武安侯与正室刘氏感情不协,反倒宠爱美妾与美妾所生的郑志,不止一次在美妾面前表现出对长子的怒其不争,次数一多,郑志自然也就上了心,再加上郑诚原本就是个纨绔子弟,郑志自然会想:大明又没有规定庶子不能继承爵位,凭什么因为我比他晚生两年,就要将爵位拱手相让?

郑诚是个很混账的人,而且因为他夜夜笙歌,亏空了身体,使得子嗣艰难,至今也没能生出个儿子来,于是郑志就通过勾搭蕙娘,唆使她去给郑诚送了富阳春的方子,又通过蕙娘的表叔,在药方里多加了一味柴胡。

蕙娘原先受宠过,后来郑诚喜新厌旧,她心里自然有愤恨不满,这种情况下郑志很容易就说通了她。

根据郑志所说,他原本也没打算谋害兄长的,只是想让郑诚毁掉身体,彻底生不出儿子,因为柴胡会使得富阳春的药性加大,很容易令人元阳下脱,这样一来爵位自然就骡子啊郑志头上,谁知道没掌握好药量,所以郑诚的死纯属意料之外。

不管如此,罪证确凿,郑志认罪伏法,武安侯就是再想给儿子辩解也没用,武安侯夫人刘氏的娘家势力还在,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两人将官司闹到了御前,隋州这边也将证据和供词一一呈上,内阁原本是票拟郑志死罪的,但皇帝抵不过武安侯的苦苦哀求,最后将死罪改成活罪,郑志被发配往口外为民,勒令终生不得返京。

案件到了此处,总算告一段落,隋州在上奏的时候,顺带也提了顺天府一笔,说他们协助办案,从中出力不小。

可别小看这一笔,自永乐之后,内阁地位逐渐上升,到了本朝,皇帝不太爱干活,内阁宰辅们就几乎等同宰相,与皇帝分权。

隋州因为有位当过兵部尚书,兼且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叔祖,内阁那边对他的印象素来还不错,而且因为与周太后的关系,他在皇帝面前也很能说得上话,有了这两边的关系,隋州一句话比别人十句话还要管用,顺天府的责任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潘宾不用被罢官,不用被扣工资贬往外地,只是被轻飘飘申饬一顿,如清风过耳,什么事也没有,当然很高兴,一反前些日子的忐忑,他将唐泛找了过去,道:“润青啊,多亏了你,这桩案子才能告破,咱们顺天府才没有被继续追究责任!”

唐泛道:“这是陛下仁慈,也是隋总旗讲义气,与润青无关,下官不敢居功!”

潘宾对他这种谦虚谨慎的态度很是满意,点点头,捋着胡须,笑容满面:“你也不必太过谦虚了,这桩案子你毕竟是有参与的,我听说隋州的奏疏里也提到你了,这份功劳你还是当得的!本府公私分明,有功当赏,有罪当罚,你既然有功,说罢,你想要什么?”

顺天府通判魏玉坐在旁边,也跟着笑道:“此番武安侯府案告破,润青跟着东奔西走,确实辛苦了!”

唐泛还是很谦虚:“下官没什么想要的,大人谬赞了!”

潘宾一拍大腿:“这样罢,上回咱们不是还在外面打赌么,我还欠你一碗肉臊汤面呢,择日不如撞日,等会下了衙,本府请你吃面!”

唐泛:……

虽然他知道这位潘师兄有点小气,不过能小气成这样,实在也是让人开了眼界。

唐泛无奈地看了想笑又不敢笑的魏玉一眼,露出欣喜的笑容:“那就多谢大人了!”

魏玉握拳连咳了两声:“大人,不知道下官有没有这个福气,也尝一尝大人请的汤面?”

潘宾看了他一眼:“玄璋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起来,你来顺天府的时间还比润青晚呢,我们俩可都还没尝过你的升官酒呢!”

魏玉很郁闷,躺着也中枪,他不过是顺嘴讨一碗汤面吃,结果怎么就变成欠下一顿酒席了,这位府台大人也太会就坡下驴了!

“自然,自然,大人和润青若是愿意赏光,咱们今日就去!”

潘宾:“那就不去润青说的那个汤面摊子了?”

魏玉:“不去了,不去了,升官酒自然要去仙客楼喝,我这就让人去定位子!”

唐泛看着魏玉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笑得都快内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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