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汤放下电话,对糜潞和陈圆圆说道:“诸塘那边又有人找事了……”他将诸镇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怒道,“那个齐县长是闲的蛋疼吗?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盯上我的水库?”
糜潞和陈圆圆毕竟对官场了解得多,都道:“没有哪个官员会真正蛋疼的,除非是为了利益,只是不知道是这个齐县长自己的贪婪还是受人指使?”
敖汤问道:“怎么说?”
陈圆圆道:“收回水库肯定不是目的,毕竟能收回的只是水库本身,水库里的鱼是养殖者的,不会留给县里。光收回水库并不能给齐县长带来什么利益,即便转手给他的关系户承包,又能拿多少好处费?所以收回水库只是手段,我们水库中那么多黄金鲈才是真正的利益,无非是用手段来压迫,企图分一杯羹而已。如果是齐县长个人,估计也只想分个一小块,多了他也吃不下;如果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那想得到的就多了。”
敖汤不由摇头:“这些人啊,什么都不想做,愣是想从其他人的手里抢钱。”看了看时间,中午还没到呢,“那我们去诸塘?”
敖汤去了其实也没用,他能做的无非是简单粗暴的反击,但也是很有效的反击,比如说,今天晚上齐县长忽然不幸了。
不过无论是糜潞还是陈圆圆都是反对这样的,暴力手段不是不能用,但不能作为第一选择,这回还只是个县长呢,那下次要是换了市长、省长甚至更高级别的呢?当然了,省部级以上大员一般不会亲手对付一个小小的敖汤,但衙内们呢?要是每次都把暴力手段当做首选,见人就杀,迟早会暴露敖汤的秘密。
糜潞道:“那就去诸塘吧,哈哈,我和圆圆也旷课了。”
说到旷课,糜潞和陈圆圆已经浑然不当回事了,和之前规规矩矩当好学生的风貌截然不同,因为两人的重心已经转移了。现在上课只是多年维持下来的习惯,在课堂上糜潞更多地在翻军事书籍,而陈圆圆则在看企管类的,估计新闻系下一次的奖学金没她们份了。
车在途中,敖汤忽然道:“这车开了这么多天,感觉确实很好。”
糜潞笑笑,奥迪q5虽然不错,但在她眼里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陈圆圆则道:“敖汤你之前开的途观和荣威w5,顶配也就三十来万,这辆q5六十来万,光看价钱就该知道了。这还只是一汽奥迪,要是换了进口奥迪会更好些,而奥迪的suv中,q5之上还有q7。所以敖汤你要想体验好车,终究要买外国货的,你以后年入数亿,难道不想体验那些几千万的豪车吗?”
敖汤顿时纠结了,哪怕有些狭隘思想,但几千万的豪车他确实很想见识一下,何况未来总是要买豪华东西的,比如买岛后就要配豪华游艇,憋了半晌后说道:“那以后就改成同等条件下优先支持国货,国货做不到的再外购吧。”
赶到诸塘镇时差不多12点,车子直接驶入镇政斧,正碰上从办公楼下来的诸建军。
“敖总换新车啦。”诸建军招呼一声,“午饭吃了没?那正好,到我们政斧食堂,咱们边吃边聊。”
诸建军一边领着敖汤三人进去,一边说道:“从今年开始,我们镇推行‘廉政食堂’,接待客人按每人每餐12元标准,不发烟不上酒,可能简陋了点,但食堂的厨师还是很不错的,食材也新鲜干净。”
敖汤点了点头,12元的标准对政斧接待来说确实当得起廉政的说法了,又笑道:“比我们平时吃的还好呢。”
诸建军有些惊讶:“你们可是大老板呢。”
“吃饭吗,还不就是那回事,平时晚饭我们都是自己做的,午饭在学校吃,差不多是10元钱的样子。”
其实在天南大学吃个10元已经很丰盛了,敖汤最初没多少钱时都是吃5元左右,照样有荤有素。
等坐下来开吃,诸建军道:“齐县长的说法确实很不地道,这诸塘水库是你敖总治理的,到他嘴里就仿佛是我们镇硬把一个优质水库塞给你的;两条河的水利枢纽,说实话也没什么好调节的;至于农业灌溉用水,更是在胡说八道,我们镇东边有东江,西边有西河,灌溉水一向是不缺的,即便这几年大旱,但这边的情况也不算严重。我说敖总,你们该不会和齐县长有什么矛盾吧?”
敖汤摇头笑道:“我第一次见齐县长就是他上次来突击检查,上次他明显带着敌意来的,我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不管上面怎么样,合同我是和诸塘镇签的,里面可是有解约条款的。”
当初镇上为了一次姓拿到150万的承包金,在合同细节上确实做出了不少让步,包括解约金。如果没有事先约定,那一旦政斧提前收回水库,除了退回剩余年数的承包金外,会给予一定的补偿,而按国家现行的补偿规定,向来是低于实际损失的,只不过是意思一下。但事先约定,并且写入了合同,那就不同了。
镇上的葛书记之所以也反对齐县长,便是因为这个,不说合同中的解约金,便是剩余年份的145万,镇财政也会感到很吃力啊。如果敖汤毫无背景也就罢了,大不了拖着,拖着拖着就没了,但敖汤不像是好欺负的,否则那天就不会给齐县长冷脸了。
诸建军道:“应该不会到这一步的,我和葛书记都反对,县里也会考虑镇上的意见,要是齐县长那里还拧着不放,那我会劝说老葛找鲁书记反映情况。”
敖汤笑了笑,东江县真正的一把手是鲁书记。
正边说边吃呢,葛书记也来食堂吃饭了,诸建军立刻叫道:“葛书记今天怎么这么晚?敖总他们过来了,一起……”
刚要请葛书记过来一起坐呢,葛书记已经向他招了招手,诸建军疑惑地走了过去。
葛书记低声道:“齐县长那边又有了新的说法,考虑到我们诸塘镇还在艰难的转型期,县里同意承包金和解约金从县财政走,相应的,诸塘水库的权利也从镇上收回到县水利局。”
诸建军眉头皱起,目光灼灼地盯着葛书记:“葛辉你这算什么意思?”他心下不满,都直呼对方名字了。
葛书记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不过两人搭档好几年了,也知道诸建军脾气,还不至于为此翻脸,拉着诸建军道:“我这不是还没定嘛,只是想着这样一来,我们诸塘镇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损失大了去了!”
诸建军的声音拔高了,食堂里其他用餐人员都向他们望去,只有敖汤那边不管不顾窃窃私语,其实是敖汤在向糜潞、陈圆圆转述葛辉和诸建军的话语。
诸建军一把拉住葛书记,直往敖汤三人走去,边走边道:“来来来,请敖总他们跟你剖析一下损失。敖总,你给我详细说说诸塘水库的预计盈利,我虽然有所猜测,毕竟不如你们自己了解,你给说了,我们心里有个底,也好跟县里据理力争。”
敖汤笑着请葛书记和诸镇长坐下,看了眼陈圆圆,陈圆圆立刻道:“葛书记、诸镇长,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翠竹楼现在热销的黄金鲈便是我们翠湖水产公司的,而诸塘水库同样主养黄金鲈,现在已经是三月份,差不多到九月份,诸塘水库的黄金鲈就可以全面出产了,至于这产量吗……”陈圆圆抬起手来,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诸镇长道:“六十万公斤?”不由点了点头。
十倍产量技术在春城权贵中早就传开了,在这边东江县,齐县长也是知道的,但下面这些乡镇干部终究不可能清楚内情。像诸镇长,是按现有产量来算的,六十万公斤和他预计的差不多。
诸镇长看着葛书记道:“葛书记,你有没有去翠竹楼吃过黄金鲈?”
葛书记点了点头,原本在敖汤承包这个重污染水库时,因为知道敖汤也给翠竹楼供鱼,所以他是暗自决定再也不去翠竹楼吃鱼,以免吃到污染鱼的,但自从知道水库变干净后,自然改变了想法,尝过黄金鲈,确实是上等美味。
诸镇长道:“我去县里翠竹楼吃过一次,也看过他们的菜单,从黄金鲈二十多道菜的价格来看,翠竹楼是按每斤八十多元算的。”
陈圆圆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敖汤,每斤八十多元,而水库出给翠竹楼的是每公斤五十元,每斤只有二十五元!
敖汤无所谓地笑笑,他在饭店打过几年工,当然知道菜价,饭店固然摊了不少成本进去,但还是赚了很多。不过严格来说,八十多一斤并不算贵,稍微好一点的鳜鱼,酒店就能卖到每斤一百以上,而敖汤确信他养出来的黄金鲈品质要比野生鳜鱼更好。食客们的选择才是最公正的,黄金鲈八十多一斤大卖,说明食客们觉得姓价比很好。
诸镇长继续道:“当然了,我是不知道翠湖水产卖给翠竹楼多少钱一斤,但我知道我们这边鳜鱼的批发价差不多在每公斤五十元。如果翠湖水产的黄金鲈也是如此,那葛书记你算算销售收入。”
葛书记心中确实计算了一下,60万公斤一年销售收入3000万!具体多少利润葛书记不知道,但他听人说起过诸塘水库员工的工资,这个工资让诸塘镇一些老百姓挺羡慕的,葛书记心想,既然敖汤能开出这么高的工资,无疑说明其利润率相当可观。
葛书记一边羡慕敖汤的收入,一边疑惑地看着诸建军,敖汤赚钱归赚钱,关镇上什么事?
诸建军恨不得骂醒葛书记,葛辉虽然是镇上的一把手,但在工作上却是务虚不务实的,即便碰上什么投资商时会很热情,也只是想着搞定投资当业绩,早曰升迁到县里去,等投资一落地,并不真正关心企业的发展。
而诸建军反正仕途无望,也不介意得罪人,只想着最后几年给镇上做些工作,对诸塘镇的了解可以说是全方位的。
他提醒道:“翠湖水产公司是将诸塘水库作为一个子公司的。”
葛书记立刻醒悟过来,读力核算,就地纳税。减半后12.5%的企业所得税、老板分红20%的个人所得税……纳税当然不会全部归镇上,但乡镇也能得到相当部分。葛书记本以为一次姓拿到150万已经很好了,现在才明白诸塘水库就是一个下金蛋的鸡,每年都会给诸塘镇带来高额的财税。
葛书记和诸镇长不同,他是不想直接顶着齐县长的,所以在听到县里负责承包金、补偿金后,便已经松动了。现在一听,想法又变,现在诸塘镇不景气,诸塘水库真要是每年能纳税数百万,使得乡镇增加上百万财政收入,那他要是卖了水库,便等于和整个乡镇站到了对立面,这可不利于他的升迁,只是作为乡镇一把手,一旦反对就意味着和齐县长顶牛,他又有些犹豫。
这时陈圆圆再度打出“六”的手势,笑嘻嘻道:“我可没说这代表六十万公斤,诸镇长你猜错了。”
诸建军讶异道:“难道是六十万斤?不会这么少吧?”
葛书记仿佛松了一口气,要是一下子砍掉一半,那又不同了。万一既不是六十万公斤,又不是六十万斤,而是六万公斤,那简直不值一提,当然不会为此和齐县长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