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的官当下来,刘大夏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那些年少ji昂侃侃而谈的所谓天才神童,更是没少见。可他却是真没想到,早听说兴安伯世子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可论起理来却是一丁点都不输人。而且对方死抠着这些道理,他又不好举例太过,当下只能沉下脸说:“哪怕是五百军余,三个月粮饷开销仍不是一个小数目。不但兴师动众,一分一毫皆是民脂民膏,到时候你若是不成,不过折损颜面,而户部国库的银子岂不是白拨了?”
“有什么兴师动众的!“朱厚照一直在那忍忍忍,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从弘治皇帝身边窜了出来,索xing就屈膝在父皇脚边跪了下来“父皇,不就是三个月粮饷么!反正这些人将来是要扈从儿臣的,什么粮饷开销,索xing儿臣拿出来!”
刘大夏险些被朱厚照这两句话气得背过气去,立时恶狠狠地瞪了马文升一眼。见马文升丝毫没反应,他这才想起人背对着他,背后也没长眼睛,一时只能提高了声音说道:“而且,皇上明鉴,现如今诸科道言官正在弹劾徐勋挑唆太子,就是大臣遭弹劾也自当求去,更何况他一个微末小
臣…?
还不等弘治皇帝出言,朱厚照突然又膛大声说道:“父皇,儿臣知道,您就是因为这些天有人上书,说什么徐勋挑唆儿臣逃课,这才犹豫不决!他们知道什么,儿臣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做事都有自个的主张,要真是别人挑唆什么就听什么,儿臣成什么了!他们要是还这么说,让他们来见儿臣,让他们也来挑唆试一试!再说,儿臣那天分明是病了,这才从文华殿早早回来,父皇你说是不是?”
这简直就是耍赖了!
一时间,那边厢的六位大佬没一个脸se好看的,尤其是同时上书建言过徐勋之事的马文升戴珊为最。而这时候,一直在悄悄打量的李东阳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当即开口说道:“外头以讹传讹,难免有些不实的传闻。太子殿下那一日是病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有御史说是太子逃了文华殿讲学,于是便ji起了轩然**o。”
轻轻巧巧为朱厚照开脱了一句,见这位小太子立时高兴了起来,李东阳又词锋一转道:“只朝中臣子的担忧亦不是毫无道理,毕竟东宫诸讲官每日都是翘首盼望太子临文渊阁,若有不至则多有臆测,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依臣之见,皇上既然进了徐勋府军前卫指挥使,又着他练兵五百,如今他既然愿出此军令状,实年少有担待,不妨让他试一试。”
刘健原本已经在心里把出来和稀泥的李东阳埋怨了个半死,可待到最后一句,他顿时眼睛一亮,立时就捋着胡须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李阁老说的是,若是徐勋愿意立下军令状,此事倒是可以做得。
有赏有罚,如此朝堂上的言官也就无话可说了。”
马文升年纪大了不免耳背,因而刚刚这一番chun枪舌剑,他听到的不足五成,原该是他这个曾经上书掺和了一脚的作为主力军,却不想被刘大夏抢在了前头。只这一次刘健有意提高声音,他方才听清楚了,沉静地思量片刻就开腔说道:“臣附议。“臣也附议。”谢迁见刘健都这么说,再想想刚刚太子连耍赖都来了,于是也加入其中。
戴珊见只剩下了自己和刘大夏。略一思付就爽快地说道:“臣也附议。”
眼见得就撂下了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刘大夏一时更是气结。老半晌,他才毛咻咻地说:“若是徐勋敢立下军令状,臣也就由得他去折腾!三个月之后要是不能成军,那时候谁要是敢包庇他,老夫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自从朱厚照突然加入了进来,徐勋就很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眼见李东阳轻轻巧巧一句话,原本针锋相对的情形虽大为缓和,可却来了一桩军令状,他不禁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上前躬身说道:“皇上,承meng李阁老赞臣年少有担待,臣愿立下军令状,勉力一试!”
李东阳何尝见过这等打蛇随棍上的人,明知道自己那年少有担待是用来应景糊弄人的,闻言也只能笑着认了。这时候,弘治皇帝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当即领首笑道:“既如此,那此事便依徐勋所言,李先生提议的照准。来人,伺候纸笔!”
已经爬起身来的朱厚照对于军令状是个什么意思仍有些懵懂,只知道这些人既然逼着徐勋写这玩意,必然总是不怀好意,小小的眉头自然完全拧在一起。及至看着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下去,指导着徐勋在纸上奋笔疾书写了好些字,他终于忍不住了,退后一步就拽着刘瑾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让徐勋写什么军令状?”
“殿下放心,没事,徐世子自个不都答应了?”话虽如此说,可想想刚刚刘大夏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刘瑾心里却有些发怵。这些朝堂官儿,以后还是少当面打交道得好!
此时此刻,萧敬已径拿着一张墨迹淋漓的纸上前呈递到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接来一看,又示意萧敬拿去给六位大臣,最后便是刘大夏把东西郑而重之地卷起收好。这时候,弘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