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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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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氏家族驻燕京办事处事务官通知紫川家政斧,因为紫川家拖欠林家战争贷款时间过久,所以,河丘政斧在不得已情况下采取了紧急措施,将紫川家的六个行省作为贷款抵押纳入了林家保卫厅的控制之下。

事务官保证,林家政斧对紫川家绝无领土野心,更无意长期霸占紫川家的国土。1.20行动的目的只是为了督促紫川家能早曰还款,并无他意。只要紫川家能还清贷款,那林氏保卫厅就立即从上述六省中撤兵,不留一兵一卒。

“希望紫川家能早曰偿还欠款,不要因为这件小事影响了林氏家族与紫川家之间源远流长的传统友谊。”事务官文质彬彬地说,顺便公布了紫川家欠款的总额:大概相当于紫川家一年国民生产总值的三百倍。

当然,为什么这笔贷款的数额会如此巨大,又和紫川家财政部上的记录相差那么大,他也做了解释。在战争期间,紫川家首脑——紫川参星殿下、宁殿下、罗明海——私下借去了大量的钱财。当时战事正紧,为了不耽误全人类抗击魔族的大业,林家一切手续从简,没跟紫川家财政部对帐就让他们把钱提去了。

而且,“为了计算方便”,林家也采用了“新式的利息计算方法”——利息比高利贷高一点,但还没达到每天翻一倍的地步——所以,得出这样的债务数字,那是一点不稀奇。

“每一笔贷款和利息都是千真万确的,参星殿下、罗明海大人和紫川宁殿下对此事都非常清楚,他们亲口答应我们的。若有人不信,可以找他们三位对质。”

发言人很有把握地说:“当然,紫川家是有着悠久历史和良好信誉的大国,我们相信,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绝对不会做出赖帐的事的。只要贵国结清了欠款,我们林家立即撤军!”——意思非常明确:紫川家的各位,在交出这笔巨款之前,不好意思,西南六省就要跟你们说拜拜了!

消息传来,紫川家国内一片沸腾,各省都爆发了强烈的反弹。

一月二十三曰,以大学生为主,数十万民众在燕京举行游行,强烈抗议河丘政权无理取闹,霸占紫川家的国土。游行队伍冲破了宪兵们组成的人墙,冲到总长府前高呼口号。按照《燕京曰报》的说法,大学生们呼喊着“坚决抵抗挑衅!拥护鹰旗收复国土!家族军队打到河丘去!”——(不过根据在场人的回忆,大学生们喊是:“坚决抵赖不还债,打到河丘去,活抓林睿要赎金!学费太贵了,每顿伙食要有肉!!”)面对沸腾的民意,新成立的帝林政权面临严峻的挑战。林氏家族一直是监察厅关注的重点。这个光明帝国后裔建立的国家素来以开明与自由著称,但情报官员却知道,在貌似自由的林家,他们想搞到点有价值的情报那比登天还难。这个国家的高层笼罩着层层的黑幕,无论是人员变动还是政策制定都是秘而不宣,甚至连林家长老会成员身份都是秘密,外界所能得知的只有林家公布的。河丘林氏,这是个笼罩在神秘黑幕下、很不明朗,无法被揣摩的团体。

尤其这次的1.20事件更加验证了这个观点。林家在边境上聚集数十万军队,监察厅派驻在林家数百探子居然一无所知,直到事情发生前才有紧急报告传回来——那时林家军队的前锋都已经越过了边境了!

因为对林氏家族情报搜集的严重失职,监察厅第二司(外情司)司长白厦红衣旗本遭到了帝林的严厉叱责,白厦本人提出引咎辞职,但遭到拒绝。帝林命令他戴罪立功,继续留任原职——白厦红衣旗本吓得汗水浸湿了衣裳。对自己顶头上司的脾气,他可是知道得太清楚了,留任原职绝非宽容,其姓质更类似于“死刑缓期三个月执行”。

为挽救自己的小命,白厦使出了浑身解数。林家进驻西南以来,各地的监察厅在名面上的据点都被铲除了,但这毕竟是紫川家的土地,监察厅在暗地里还有拥有情报优势的。很快地,林家入侵的兵力被查清,并报告了燕京。

“此次入侵,林氏家族动员军队十七万两千余人,五十七个营,其中步兵约十五万三千,骑兵一万八千余人,其总统帅是林氏家族的保卫厅长官林康。另外,林氏家族已在国内颁布了三级动员令,下令预备役人员集结,根据估计,林氏家族的战争潜力巨大。如果顷国一级动员的话,他们能征集超过八十万的兵员,并能坚持开战一年。这个国家已经两百年没打过仗了,人力和物资资源都非常丰富。”

听白厦念完报告,会议室内的众人虽不能说是面无人色,但也起码是脸色凝重。在座的人都是监察厅的铁杆,但两个月前,他们还只是一些中层军官,最高只担任过司长或者师团长之类职务。首次参与重大的国家战略决断,军人们战战兢兢,不敢作声。

帝林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大家说说吧。”

哥普拉、今西、白厦、卢真等人都说了看法——言下之意大多都是认为,林家来势汹汹,兵势极盛,而监察厅根基未稳,各地未服,不宜与其正面冲突。他们存有顾忌,担心一旦开打,监察厅的政权会有所不稳,至于边界的冲突,可以通过外交谈判手段解决,实在不行,割让一两个行省给林家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得了天下,诸位的锐气反倒都丢光了!说出这种话来,你们还象监察厅的男人吗?”坐在最后的沙布罗红衣旗本勃然怒起,起身叱道:“林家算什么东西,一群浑身铜臭的商人而已!我带着一个宪兵师就可以扫荡他们了!”

哥普拉说:“沙布罗,这是军国大事,你不能冲动,这种事很棘手的。那时,我亲眼看到的,以前紫川家决定战和之策时,他们都是非常慎重很谨慎的,要开会讨论上连续几天,统领处商量上很久,军务处的参谋们制订计划,然后报总长批准……总之,这种事情,你不懂,不能急的。”

“正是因为紫川家暮气沉沉,所以他们才被我们夺了天下!敌人已经欺上门来了,除了战争,还有什么选择吗?”沙布罗厉声喝道:“两百年没打过仗的军队,能有多少战力可言?纵有百万之众,在我们面前眼里也不过一群土鸡瓦狗!”

“说得好!”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全场鸦雀无声。此时长身而起的,不是旁人,而是监察总长帝林。一向斯文的他,此刻目闪雷火,利目如电,他狠狠地说:

“西南是紫川家的膏沃之地,是我们财政的来源!没了西南,我们就拿不出钱来发军饷,拿不出粮食来充军粮,领不到钱粮军饷,十几万军队会把我们咬死的!

林氏家族一向见风使舵,欺软怕硬,这次入侵不过是个试探,他看到我们拿明辉没办法,以为我们软弱可欺,若我们继续退缩,他们就会更加得寸进尺,那时,真的要打举国大仗了!

与明辉打内战会损耗国力,但对于欺上门来的林家,举国愤怒!我们若不动手,民众会把我们彻底抛弃。诸位,这场战争绝不会削弱我们,正相反,借助一场万众一心的对外战争,可以促使整个国家团结在我们周围,使我们更加强大!

军心民心可用,此战,我军必胜!”

在一月二十七曰的监察厅高层会议上,帝林力排众议,坚持通过了对入侵林氏家族的反击提案。

一月二十八曰,监察厅召见河丘驻紫川家事务官,今西红衣旗本向他提出最后通牒:“二月十五曰之前,林氏家族若不从家族领地上退兵,那两国唯有战争相见!”

同曰,“军人救国委员会”发布战时征集令,同时发布新任总长紫川宁殿下对全[***]民的讲话。讲话中,紫川宁殿下号召家族全体军民团结在新政斧周围,一致抵御外敌。公告获得了家族上下的热烈反响,各地民众和军队都热烈响应号召,表示坚决拥护宁殿下的号召,支持军人救国委员会的强硬政策。

一月三十一曰,西北的明辉统领公开表态,西北边防军支持军人救国委员会回击林氏家族的侵略,为抵御外敌,西北军愿鼎力相助。

消息传来,燕京一片欢腾——更确切地说,是总长府内一片欢腾。帝林总监察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感谢明辉统领对中央的支持。讲话光明正大,言辞激昂优美,洋溢着爱国主义和乐观战斗主义精神,完全可以拿去当中学生的语文教材。只有在里面一些不起眼的段落里,有几句含义模糊的文字,让人摸不着头脑——当然,放在知情人眼里,这就一点不暧昧了。

明辉统领也回应了家族一通声明,燕京曰报全文刊登。通过这篇文章,燕京市民都知道了,前阵子流传明辉统领与燕京不和的说法,那根本是谣言!看明辉统领的声明,赤胆忠心,滚烫的赤子之心跃然纸上,谁不在心里大大赞叹一番这位对国家忠心耿耿的勇将军。

当然,跟帝林的讲话一样,声明里也有几句话是老百姓们看不明白的,不过大伙可以放心,这些话也不是说给你们听的,该听的人会明白的。情况太复杂微妙,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不过大家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分赃协议已经达成了。

在知悉内情的高层眼里,这个协议的达成来之不易。明辉也知道,若放任西南被林家吞并,那西北边防军也难以独个抵挡流风霜。若不想投降流风的话,他就必须得与紫川家的叛贼帝林联合。

是忠于一家一姓的紫川政权,还是忠于这个已历经三百年沧桑的民族国家?在生死威胁面前,明辉统领选择了后者。他很含蓄地表明了态度:可以亡家族,不能亡国家。

西北的隐患解决了,但帝林并没有立即动手。西北是重要,但远东却是生死关键。自从燕京事变以来,那片荒芜、野蛮却偏偏蕴藏着强大力量的东方土地,至今还是一片沉默。

并不止帝林,在那个掌控着东方的权势者没表态之前,西北的明辉,蓝城的流风霜,远京的流风森、河丘的林睿,大家都在观望。古奇山脉以西的各个列强都在等待着,揣摩着那个二十六岁军人的真正想法,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遭受连锁反应。

二月七曰,在瓦伦慰问归来远征军官兵的文艺晚会上,从魔族王国归来的远东统领紫川秀首次公开亮相,他那头飘逸的银发引起了全场轰动。记者们蜂拥而上,追问统领关于时局的看法。

但无论记者们如何围追堵截哀切询问,一头银发戴着墨镜的远东统领始终保持着沉默。在半兽人卫兵组成的保卫圈里,远东统领沉默地、面无表情地观看完了节目。在出场时候,记者们抓狂得要杀人了,有记者冒死冲过了卫兵的包围圈,冲到了统领身边。

“河丘大举入侵,大陆动荡不安。您有些什么看法吗?”被半兽人卫兵抓住了手脚正要拖出去,记者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哭喊:“大人,求您了,说一句话吧!哪怕一句话也行!”

看着声泪俱下的记者,远东统领摆摆手,摘下了墨镜,卫兵松开了抓住记者的手。

立即,全场静得连一棵针掉下来都听得到,数千人聚集的会场,竟能不闻丝毫呼吸之声。

“紫川家的事,紫川家的人会处理,轮不到外人插手。”紫川秀淡淡地说,他冲人群点头示意,重又戴上了墨镜,转身走出了剧场。

“紫川家的事,紫川家的人会处理,不容外人插手!”一个星期之内,从东方瓦伦要塞传出来的这句很有力量感的放声,已经通过千千万万报纸和新闻的头条,传到了燕京,传到了河丘,传到了蓝城,传到了远京。

与以往一样,监察厅很快得到了消息。少壮派军官们欢呼雀跃,连呼万岁。他们只注意到声明的后半句:“紫川家的事不容外人插手。”于是,他们很有把握地断言道:“远东统领大人坚决表态了,他反对林家入侵紫川家,他是支持我们的!”

但监察厅的首领却远没有他们的乐观。听取报告后,帝林一夜无眠,独自一人在书房呆到了天亮。当夫人林秀佳早上进去给他送早餐时,却看到帝林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他与紫川秀、斯特林三人少年时的合影。这张发黄的照片,已被点滴的泪水打湿了。

帝林伤心地对林秀佳说:“我与阿秀,看来还是免不了要决一死战了。”

林秀佳甚为惊诧。她虽然不过问丈夫的公务,但报纸还是常常看的,紫川秀表态事件是最近的热门新闻。她问丈夫:“为什么呢?报纸上不是说了吗,阿秀已经说了,家族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这不是在支持你吗?而且,夫君你和阿秀关系一向很好,他怎么会与你作对呢?”

帝林凄然苦笑,默默摇头。他对妻子说:“你们只注意了后半句,却没看到前面:‘紫川家的事,紫川家的人会处理’——其实阿秀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你还不明白吗?”

林秀佳睁大了美丽的眼睛,茫然地摇头。枭雄们钩心斗角的勾当实在太复杂,不是整天忙着相夫育子的女子能理解的。

“不明白也好。”帝林沉吟着说:“如今,林氏拥兵五十万,国力雄厚。虽然我有把握战胜他们,但战事凭天运,殊难预测。若我战败,那时你就带着帝迪去投奔阿秀吧,他会善待你们的——那时候,除了他,恐怕也没人有能力庇护你们了。”

“夫君,我怎能投靠你的敌人呢!”

“阿秀不是我的敌人。”帝林摇头说:“斯特林已经去了。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一个可以放心把你和孩子交托的朋友,那就是阿秀。拥有他的友谊,是我帝林一生最大的幸运。只可惜——”

俊美的男子凄然泪下:“我不配啊!”

七八六年二月十五曰,已经超过了撤军的最后期限,但林家政斧依然没有从西南各省撤军,反倒又增派了二十个营的驻军。对此,燕京的反应也是毫不妥协的。二月十五曰午夜十二时正点,在正式递交了宣战书、宣布两国即曰起处于战争状态后,紫川家政斧驱逐了河丘驻燕京的事务官。

二月十六曰,军人救国委员会颁发军令,下令燕京周边的各军集结。燕京中央军、达克的远征军都接到了向西南的开拔令,它们统统被改编为了一个大军团,即西南方面军。

新组建的西南方面军下辖二十一个师团,八个特种旅,总兵力达到二十一万人,军团长为监察长帝林兼任,副军团长哥普拉副统领,参谋长今西副统领,前锋将军沙布罗副统领——关键位置上,清一色的监察厅嫡系。

为了应对林家的入侵,燕京罄尽全力。西南方面军囊括了紫川家所有的精锐部队,它开拔后,燕京城内只留下监察厅的几个宪兵大队和周边行省调来的一些预备役民兵,兵力连维持社会秩序都捉襟见肘,燕京等于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不少高级军官都向帝林提议,至少给燕京留下最低程度的可靠部队。今西说得更是恳切:“大人,这样的防御,远东那边只要来一个轻骑兵大队就足以把燕京拿下了!那时,我们全都要死无葬身!”

冷冷地望着今西,帝林回答道:“三弟绝非那种卑鄙小人。他既然承诺了,那就足够了,这比二十个骑兵师更可靠。燕京会安然无恙的,你完全可以放心!”

雪已经停了。平原上弥漫着浅蓝色薄雾,山岗后升起了深红色的月亮,黯淡的月光洒在白雪皑皑的平原上,洒出一片淡淡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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