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地上的积雪淹没了她的脚时,她这才惊觉自己并没有来得及穿上一双鞋子。夜晚的温度让只在睡裙外面罩了一件斗篷的薇罗妮卡不禁有些发抖,脚下的积雪像是一根根银针刺进她的脚掌里。呼啸的寒风让她不得不在一处背风的大树下蹲了下来,脸上的泪水被风吹过像是一个个的刀割咒抽打在脸上。尽管她很想在这个时候拿回她的鞋子,可是,她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踏进那座庄园的大门一步。
薇罗妮卡望向已经被自己抛弃在身后的安德森家的庄园,那里依旧是一片光亮,散发着温馨柔和的点点灯火。可笑的是,偏偏那一片美好下隐藏着这世界上最令人恶心作呕的肮脏。薇罗妮卡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是被石化了格兰杰小姐,除了脸上和四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针刺感以外,她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她相信,也许自己明早就会被人发现冻死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了。可是,即使是这样,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再向除了艾瑞斯以外的任何一个和安德森家族有关的人摇尾乞怜。
在这样的处境下,她忽然欣慰的发现德拉科送给自己的那块双面镜还在自己的斗篷的口袋里。薇罗妮卡掏出那面镜子,仔仔细细的用僵硬的手指把它擦拭了一遍,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德拉科本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这样的想法让她心中刚刚有些平复的委屈与恐惧在这一瞬间像是找到了出口喷涌而出,像是断了线的雨珠一样的泪水滴落在雪地里瞬间便没了踪影。
“德拉科,你在吗?”薇罗妮卡并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也不知道德拉科是不是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只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她想象着德拉科就在自己的面前,她们像是平常那样聊天,好像这样就能驱逐心里的那份恐惧。直到这个时候薇罗妮卡才发现德拉科对自己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他就好像是黑夜中汹涌的海面上的一只老灯塔照亮了她这只孤舟。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恰恰也是德拉科。薇罗妮卡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没有爸爸的原因,而艾瑞斯对她来说更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总之,在这样的黑暗中,只要想到德拉科的脸会出现在镜里,她就像是有了依靠,让她并不在觉得害怕。德拉科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咒语,一道能够让她感受到力量与希望的咒语。
薇罗妮卡紧紧地握着那面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小时那样漫长,也许是一两分钟那样的短暂。当德拉科熟悉的懒洋洋的语调和他那张有些疲倦的脸颊出现在镜子里的时候,薇罗妮卡知道自己哭了,而且哭得很难看。
“梅林啊,难道安德森家已经穷得点不起灯了嘛?我说妮奇,你就不能把灯开开吗?”
“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难道你这么晚叫我并不是因为你那石化了的脑袋突然开窍想要和我道歉嘛?”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慵懒,话里话外间充斥着马尔福式的优雅和讽刺。
“对不起,德拉科。”
“哦,妮奇,你怎么了?你哭了吗?把灯打开,该死的,难道你的脸上生疮了嘛?”德拉科的语速一下子快了起来,薇罗妮卡知道这是他着急了的表现,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觉得庆幸,德拉科真的很关心她。
“不,德拉科,我现在在外面,我想,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薇罗妮卡抽了抽鼻子,看见镜子里的德拉科那两条精致的眉毛好像麻花似得拧在了一起。
“外面?我是不是应该歌颂一下安德森家良好的家教?”
当德拉科急匆匆地登上拖鞋朝卢修斯的书房飞快的走去的时候,半路上差点儿被那双希尔小姐送的大了将近三分之一个脚掌的拖鞋绊了一个跟头。该死的,他低声咒骂着,又不得不回去捡起那只掉在半路的拖鞋套在脚上。走了几步路后又索性把那双碍事儿的拖鞋拖了下来拿在手里,接着匆匆的向楼下的书房走去。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光着脚丫慌里慌张的飞奔在走廊的楼梯口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卢修斯正挽着纳西莎走在了楼梯一半的位置上,显然,对于德拉科的突然出现,两个马尔福家的大家长也愣住了。
“爸爸!”德拉科喊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拿在手里的拖鞋又套回了脚上。
卢修斯挑了挑眉毛并没有说话,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像是一只得了疯病的粗鲁的犀牛似得在走廊里跑动一定不会是因为他想念自己了。于是他正在等待他的下文,果然德拉科又继续说话了:“爸爸,我忽然间想到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卢修斯不动声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作为一个绅士,我们是不是应该在任何情况下给予一位淑女无私的帮助?”卢修斯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德拉科确实只是在他临睡前大脑突然间短暂的罢工而使他问出这样一个丝毫不找边际的问题,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德拉科有什么目的,于是,他决定即使这样的话根本不容反驳,尤其是纳西莎还一脸期待似得站在他的身边等待答案的时候,他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从理论上上来讲,是这样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