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礼他该先进宫,谢恩之后再回王府。我身上还没养好,操劳不得,还是等着吧,明儿总能抽出空过来。”许久未见,将近重逢竟有近乡情怯之感,不晓得他好不好,也摸不准自己够不够好,再有冬冬——
她居然后怕,想他,更想躲藏。
哪能想到,罩衫还没穿好,门口便闯进来毛熊一样的壮汉,一个人遮住一室光。红玉惊呼一声退到角落,那人大跨步向前,一伸手就将坐在妆台前的云意捞起来挂在身上。不顾满嘴的毛,凑过来就亲。
云意躲闪不及,让他逮了个正着。他逼着她尝到他口中浓烈的酒连同沉默的思念,所有所有,不能言语不能倾诉的心绪都在此刻,于舌尖传递。
过后再不必开口,他放开她,额头却抵着她的,沉沉的呼吸缠绕在一处,正是无与伦比的亲昵。
大胡子陆晋捏着她下颌,逼着她回应,“想我了吗?”
云意道:“不想——”
陆晋一把捞住她后腰,另一只手垫在臀后,装腔作势,“没良心的小东西,看我不收拾你!”
“怎么收拾?”
“长枪在手,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话未完,已将她往床上带。她忙不迭挣扎,喊着不行不行,身上还没干净。他却忽而停下来,不过是双双躺在床上,由他仰面抱紧她。一沉一浮一收一放,绵长呼吸。
他低沉嗓音似大漠箜篌,带着辽远古意响在耳边,他坦然宣告,“我想你——”
“嗯……”她眨一眨眼,眼底已泛泪光,“我晓得的。”
他停了许久,才抚上她平坦小腹,惊异道:“孩子呢?”
云意无奈,“奶娘带着呢,谁晓得你突然回来,小家伙刚吃过奶,还睡着。”
他坐起身来,留给她一个熟悉宽阔的背,坚实的足够扛起身边所有。
她撑起身子靠近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贴近他后背,双手自腰后环到他刚硬的小腹上,尖尖下颌磕着他的肩胛骨,带来微微的疼、微微的痒。
“生孩子好疼,陆寅又派了人来闹,我可真是害怕…………”
陆晋握住她微凉的手背,沉沉道:“我都知道,辛苦你,多亏你……”
她喘上一口气,侧脸贴在他脊骨上,故作轻松,“原也算不得什么,二爷在外头打好了仗才是最要紧也最有用的。”
陆晋道:“没了你,打了胜仗又如何?”
她笑,“这话可真甜。”
他转过身捧起她的脸,珍之重之仅在无声里。“都是实话。”
她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忍不住手痒,去拨弄他生长旺盛的络腮胡,“这是怎么留起来的?可别拿这幅模样去东侧间,当心吓坏了冬冬。”
“冬冬?”
“冬冬,我起的乳名儿,好听么?”
他皱了皱眉,望见她一脸的兴奋昂然,没忍心照实说,心里想着只当委屈委屈儿子,谁让那小子在肚子里就不省事,不知让他亲娘吃了多少苦。想到此处,禁不住心疼她,看她生产完仍旧是瘦得纸片一样的人,心中懊悔不止。
是他不够尽心,才没能照顾好她。
“好听,你读书多,你拟的名字当然好。”
云意的笑里有一丝未染尘埃的天真,乍看去仍是孩子气,“你也别吃醋,大名可都留给你了,回头好好想想,定要给个响亮又文雅的名儿。”
“我去看看他。”
“我陪你去。”
陆晋苦笑,“你老实待着,身子弱少吹风。我这是偷偷溜回来,先见你一面,眼下还要着急赶回宫中赴宴。”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偏不让人长久。
没人看见,他隔着窗,透过缝隙,与冬冬的第一次会面,一个是呼呼大睡,另一个因一眼而热泪盈眶。
还好还好,四下无人,连云意也被他安顿在房里,不然一句风沙迷眼可难敷衍过去。
冬冬啊,你有爹有娘,已比世上多数人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