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丞药铺规模较大,后院偌大一片空地铺满了竹筛子晒药,红玉看着九思在鱼鳞似的密密匝匝的竹筛子间穿梭,细致的翻检新切好的药片。
红玉跟他对上话,九思在一片药香中温润的笑了笑,一句话也没多问,去前堂告了个短假,便跟着红玉出门往书市去。
笔墨纸砚好选,九思把宣纸裹好夹在腋下,走出了集墨轩才轻声问红玉,“有什么吩咐,姑娘直言。”
红玉叹息一声,刚要答话,便瞧见一群头戴方巾,身穿青色襕衫的太学生往集墨轩来了。
“辽国如今四分五裂,积弱已久,根本不足为惧,这次联合金国,朝廷精锐之师,一旦出兵,与金军南北夹击,那燕云十六州可不是皆归我大宋版图!这等良机,可谓千载难逢!”太学生是汴京这辇毂之地的骄子,说话间都带着不容忽视的优越感。
一群人语气愉快的附和笑闹,多意气风发,跃跃欲试中带着不应有的自得。红玉轻拉了九思的袖口,退到一旁,看着这群人走上集墨轩门口的台阶。
“简直一派胡言!”一番笑闹之中,中心一人停下脚步,一本书卷在手心,语气严厉又痛心,“现在朝廷还没确认出兵,你们就在这里白日发梦!你们都是庠序之人,哪能跟着那酸秀才一般,只知道无意义的摇唇鼓舌!”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儒生,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眉间方正之气中却带了些倦怠和愤慨,红玉抬眼细细听他说道,“如今毛头小子都知道翻筒泼菜,近年来内官专政,那邀功好事之人,在官家耳边哪一句话值得信实?现下煽动战事,我西军虽然精猛,却处处受那贼子童贯的节制,要是到了那从未去过的河北之地,与辽人厮杀,为祸为福?加之金人狠歹,如有蹉跎,将如何善后?!”
在这皇城脚下,这人一番话着实大胆,一众人均呐呐不敢言,场面僵持好久,终于有人出来打圆场,“陈东,莫说了,待会儿讲学要开始了,赶紧置办了笔墨回了吧。”
红玉目睹这一番,看着掀裾跨门的太学生,冲着九思深深示意一眼,“这陈东,怕是个人物,你如果便利,留心打听一番。”
九思不解,红玉抿了抿唇,“今儿找你便是要说这事,朝廷意欲北上用兵,一旦出兵,童贯必定要离京。”
“那…姑娘怎生计划?”九思一下回过神。
“你我无权无势,只能寻个机会,赶在那贼人离京之前——直接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