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侍女青梅打听,红玉深深地咽下了这个名字——九思。
一声惊鸿之后,红玉就在初月戏班里寻不见这人了。九思谈不上有人气,还是个戏引,也不知怎得就消失了。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这种际遇之下遇见的人,原以为可以引为至交,终究还是擦身过了,梁红玉低头长叹,不甚可惜。
多年后,她在同别人回忆起她与九思的再遇时,声音悲怆,肝胆犹在震荡。
“那是春末初夏的傍晚,马车麻木的碾压过路面上起团的柳絮,我就是在那样一种混沌的状态下,再一次瞧见了他:灌丛下,九思像是被人丢弃的戏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呆滞的望着他面前穿梭来往的人,一脸死白,颓败没有生气。”
红玉看着他被扒到一半的裤子,露出光洁又羞辱的半截大腿,心里一紧。
那场初遇的惊艳,没能明确的透露给别人,就连红玉都快不抱希望的时候,他又出现在了自己眼下,心里便又响个不停,把如今对他所有疑惑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红玉诚恳坦荡的笑了笑,“可是君子有九思的九思?”
灌丛中九思没有回答,动了动指头想敛一下自己的裤头,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虚弱,堪堪发出一声隐忍的吸气声,最后只能在梁红玉毫不避讳的眼神中,又羞又愤的闭上眼睛。
那一天,梁红玉听了婢子青梅的探听,靠着精妙凌冽的剑舞,划掉了京口东城李员外儿子李甲的裤子,白花花的光腚露在万千观艺人面前,受人指摘。
那一天,梁红玉艺动京口,成为京口一代名姝。
也是那一天,丢尽脸面的李甲闹到云楼撒气,气急败坏的云姨携着红玉,安抚到了深夜。
送走这尊大佛后,云楼刚合上的门再次被敲开。
敛尽一身戏引打扮,愈加清瘦苍白的九思,黑黝的长发靠着一支素簪,堪堪挽起。他对着云姨折了折腰,声线没有任何起伏,“请问,云楼可还缺跑腿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