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北朝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站在官仓前久久不语,官仓里已经空空荡荡,一米一钱皆荡然无存,不仅如此,北九州已经没有一个明军。甚至没有一支军队,也没有官府。只有强盗和暴民,一大群被抢了财产的九州各大地主跟在足利义满身后哭哭啼啼,恳求大将军能出兵替他们夺回财产。
“大将军,我家的一百头牛全部被暴民抢走了,大将军一定要替我夺回来啊!”
“我家也是,我藏在地窖里的粮食和老婆的首饰全部被人偷走了,那些该死的小偷,一定是明朝的奸细,大将军,你可不能放过他们啊!”
……
走在前面的足利义满年约五十岁,他长着一只枭雄般的鹰钩鼻子,目光锐利,嘴形棱角分明,长长的鼻槽显示着他的傲慢和地位,他确实是日本国内最有权势的人,官拜北朝太政大臣,兼任征夷大将军。此刻,这位最高权势者却被身后一群大地主弄得心烦意乱,要不是需要得到这些土豪的支持,他早已下令宰了他们,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了,回头大吼一声道:“你们统统给我闭嘴!”
几十名大地主吓得一个也不敢吭声。像一群受惊的鸡战战兢兢挤在一旁,足利义满叹了一口气,指着他们命令士兵道:“把他们带下去,告诉他们,如果抓到贼自会通知他们领财产。”
几十名大地主被带了下去,足利义满沮丧地坐在大石上,从他得到的情报来看,大内义弘估计已经战死在某处,大内义弘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女儿十有八九也死了,虽然他如愿以偿得到了九州岛,但他知道,九州岛还远远不稳定,关键是明军的战略企图,仅仅是洗劫了九州岛就退兵,还是另有图谋,如果是后者事情就危险了,明军从海上撤走,它们会去哪里?是等他走后再占领九州,还是直接杀向京都?
这就是足利义满最苦恼的事情,此刻这九州岛就像一个硬肉,虽咬的住却嚼不烂,更咽不下去,若放弃它,也未免有些可惜了。
“大将军,我担心明军会在马关海峡拦截我们,使我们再无法回到本州。”说话的是足利义满的次官左近卫少将北皇平一郎,当他发现九州已经没有明军时,他的一个反应就是中计了,他们掉进了一个口袋,明军会在海峡那里截击他们,把口袋绳子扎起来。
足利义满缓缓摇了摇头,不会!他在渡海峡前便想到了这个可能,特地在海峡对岸留了三万精锐的军队,由他的儿子率领,“你放心吧!有义持在对岸,海中也布置有哨船,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通知我们。”
“可是……”北皇平一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偏他又说不清楚。他觉得足利义满太自信了,太自信的人总会遭遇到挫折。
是的,足利义满是考虑得很周到。但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低估了明军的海上作战能力,其实这也不怪他,日本自从唐初在白江口之战大败后,已经有近七百年没有和东土中原发生战争了,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明军的海上作战能力,足利义满更是从没有见过明军的宝船,只是听说船身极大,善运兵,至于其作战能力,他也是无法想象。
但战争不像玩游戏,发现错了可以存盘重来,在大规模战争中的一次细小失误,都足以影响整个大局,甚至改变历史的进程。
…… …… ……
马关海峡是日本国天险之一,它的形状就仿佛中国的太极图,此凹彼凸,本州和九州两块大陆各伸出一只长岛咬合在一起,可偏偏咬合得不严,两座长岛间留有一条长长的细缝,这条细缝就是马关海峡,最窄处仅六百米,水流湍急,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为了来回通报消息,足利义满在海峡中布署了三百多艘哨船,一旦发现明军的动静,便立刻举火报警,其烽火警报延绵数百里,几个时辰后,足利义满便可得到前方警报。
这天晚上,风高夜黑。海峡中,起伏的海浪拍打着礁石,三百多艘哨船和平常一样,静静地靠在岩崖边上,就仿佛一条条紧靠岸边礁石的小鱼,海峡两岸都部署着军队,其中在本州岛一侧则部署着足利义满的儿子足利义持率领的三万军队,这是为了防止明军插入下关,截断足利义满大军的归途,足利义满确实也考虑得很周到,明军远途奔袭,军队人数不过一两万,而他部署的三万军队足可以和明军对峙三到四天,而这三到四天也足够他的大军返回。
就在万籁寂静的三更时分,下关方向忽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几乎所有哨船上的士兵都被惊醒了,他们忽然发现了本州方向报信的火光腾空而起,这是发生战争了,小船上的士兵们立刻点燃了火把,吹响了号角,海峡中火光点点,火光一直延伸到岸上,正以迅疾的速度向西延伸,渐渐形成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火线,战争的信号发出来了!
此刻,在下关以北的海面上战舰朦朦,一万五千名明军士兵在一个叫猪头角的半岛登陆了,三千骑兵俨如一柄尖刀快速插向腹地,将部署在边缘的一些零星日军一扫而光,迅速为明军的主力部署夺取了足够的空间,明军很快就布下了阵型,缓慢向下关方向推进,在离日军主力大营还有五里停下来了,他们并不着急进攻,就仿佛一个有足够耐心的渔翁在等待大鱼自己来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