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正给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立刻如狼似虎地将二人按倒在数千人面前,举起大棍子狠狠打下去,这些亲兵都出身锦衣卫,打人地技巧如火纯青,别看他们棍子举得高、打得狠,可实际上落在皮肉上却并不痛,比起刚才打那十几个带头人可是轻得多,这就是李维正地处罚技巧,打这两名官员是给闹事双方看,只要给他们看了解气就行,并不能真打,否则误了工期他李维正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同时又巧妙地推脱了地方官府和军方的责任,给了他们面子,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名挨打官员也事先暗得了嘱咐,配合行刑者在棍棒的打击下嘶声惨呼,就仿佛要被打死了一样。
打完船厂官员,李维正又命亲兵前去宣布加薪之事,船厂内顿时欢声雷动,欢呼声响彻天空,所有的仇恨在生活得到改善面前都统统变得不重要了,其实李维正也知道军户与民户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但以前都能相安无事,为何现在却爆发冲突,关键是不公平造成,这就是圣人名言,‘不患寡,患不均也’的真实写照,所以他李维正只要做一件事,恢复公平秩序,再给百姓一点甜头,就能很容易解决这次闹事,他相信,中国的百姓们只要能生活下去,是没有人会冒造反的风险去聚众闹事的,至于军户和民户之间争利地矛盾,也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解决。
还有一点,就是眼前这十几个带头人,得好好地收拾他们,只要把他们控制住,民众也就闹不起事来,想到这,李维正借着欢呼声的掩盖,压低声音对十几人威胁道:“我先警告你们,我可是锦衣卫千户出身,绰号人称‘李剥皮’,在我就任期间,你们若胆敢牵头闹事,我就以私通倭寇和造反两罪论处,用石灰和稻草剥你们全家的皮,如果不相信,你们就不妨试一试!”
他冷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十几人吓得浑身战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船厂闹事平息了,最高兴地是赵知府,新的指挥使并没有偏袒军户,而是一碗水端平,这样就给他解决官民争端地深沉矛盾提供了一个机会,而鲍副千户却从此案中看到了新任指挥使的手段,软硬兼施、恩威并用,将所有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最高明还是他转移矛盾的技巧,根本就没有过问自己和赵知府之间冲突,直接将祸水引向船厂,可谓柿子捡软的捏,尽管鲍副千户个人有些不满,但他也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若敢有半点不服,第一个就会被李维正收拾,他见李维正起身,连忙上前诚恳地说道:“大人一来蓬莱就劳心费神,下官深感惭愧,请大人去水城就任。”
事态已经平息,李维正也要正式赴任了,他便对赵知府笑道:“我的家眷就暂请赵知府安排一个住处,等我稳定下来再考虑安家之所。”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处理完船厂之事,李维正翻身上马前往蓬莱水城,三千水师地军营紧靠蓬莱水城,为十几排普通平房,并有一座训练用地校场,在军营内验交兵符后,李维正便正式成为蓬莱千户所新任千户,虽然他的主职在威海卫,但李维正对蓬莱千户所却相当重视,不仅这里有三千精锐地水师、有二百艘各式战舰,更重要是这里将成为他打击倭寇的基地,在李维正地计划中,威海卫的指挥所也将临时迁到蓬莱,接受众将官地拜见后,李维正便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中上水城视察。
蓬莱水城南宽北窄,呈不规则长方形,它负山控海,形势险峻,共分内外两城,皆修建在海中,水门、防浪堤、平浪台、码头、灯塔、城墙、敌台、炮台、护城河等海港建筑和海防建筑一应俱全,是北方的最大海港。
其中内城停泊有二百余艘各式战舰,通过一条狭窄的水道可驶出外海,而外城则是一圈半封闭状的长墙,高五丈、宽三丈,并有垛口,上面部署有两百门大将军火炮,
倭寇入侵的一座坚城,但李维正感兴趣的显然不是而是进攻的战舰,在他地执意要求下,众人将他领上了一艘最高大的战船视察。
这是一艘九桅战船,长约四十余丈,宽十八丈,外型属于明军典型的主力船—福船,底尖上阔,昂首尾高,但它又与一般的两桅福船不同,它竟有九只大桅杆,在周围地一圈福船、广船中如鹤立鸡群,这其实就是大明王朝威名赫赫的宝船。
此船可载士兵八百余人,由京城地龙江船厂于洪武十八年开工建造,历时两年造成,至今只服役了不到四年,是一艘新船,四周有挡板和女墙,船分为四层,最底层为实土石,二层为士兵休息以及物资装载之处,三层为操练处,甲板上又建有舵楼,为临战指挥之所,李维正顺着楼梯走上顶层,顶层的前头是一座高约三层的露台,平台宽阔,四周有翼板护卫,安装有十余门重火炮,并有两架小型抛石机用以投掷火油弹,船弦两边就是作战的主要场所,针对倭寇船只普遍较小,明军就可从露台上向下俯射,占尽高处优势,另外船上还有其他重炮共计一百余门,坚甲锐炮之威,天下无出其右。
“这艘船叫什么名字?”李维正回头问鲍副千户道。
“回禀大人,此船叫‘威正’,是我们大明五大主力战船之一,京城有一艘、辽东有一艘、浙江宁波府和福建福州府各有一艘,另外一艘就是我们蓬莱水师的这艘当家宝船。”
李维正不由笑了:“我叫维正,它叫威正,这不就是我的兄弟么?”他又问鲍副千户道:“这艘海船如何调用?”
“回禀大人,按理此大船须兵部调兵令方可使用,但在大人地任命书中赋有海上临机决策之权,也就是说,大人在陆地用兵受限制,但在海面上则没有任何限制,这艘宝船大人尽管调用。”
“好!过两天只要条件许可,我就乘坐此船前往威海卫。”
就在这时,远方一名士兵在城墙上高喊:“鲍大人,赖副千户回来了。”
李维正随众人上了城墙,只见远方一支船队正向这边驶来,约七八只海船,大明海禁,大海中的船只有官船和军船,这显然就是出海巡防地另一名副千户赖永国回来了。
船队顺风,如离弦之箭,很快便驶近了海港,船帆开始下落,借着惯性,船只驶入了水寨,并由引导小船引入停泊水域,为首一艘福船缓缓靠上码头。
“大人,蓬莱水师每年出海三次,每次一个多月,主要是训练水师和检船只,基本上遇不到倭寇,若想打倭寇,至少也要到高丽那边去,这次赖永国出海其实就是冬季水师训练,已经走了一个半月,本来前几天就要回来,听他派人传信说,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
鲍副千户一边说一边走,从他的语气中李维正隐隐感到这两个副千户之间似乎有那么一丝芥蒂,很快,李维正和鲍副千户便来到了码头上,码头上,参加训练地水师官兵正陆续下船,不过其中夹杂着二十几副担架,似乎有人受伤了,紧接着船上又下来了一群庶民,约三四十人,有男有女,衣饰皆与大明不同,所着服饰李维正一看便知道他们是高丽人。
这时,一名身材壮实的军官越过人群大步走来,他便是蓬莱千户所地另一名副千户赖永国,只见他年纪约三十余岁,国字脸、粗眉毛,十分粗犷豪爽,他已经得到新任千户大人已经到任的消息。
赖永国上前半跪施礼道:“末将赖永国参见指挥使大人!”
“赖将军快快请起!”李维正上前将他扶起,他对此人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虽然稍粗鲁一点,但看得出是一个正直之人。
“赖大人,你的船上怎么有女人?”旁边的鲍信指着几个身着绿衣的年轻女子阴阳怪气问道。
赖永国哼了一声,不理睬他,继而对李维正道:“指挥使大人,属下在返航时遭遇到了倭寇,十几艘倭寇船在追逐一艘高丽船,属下赶跑了倭寇,救了这艘快沉的高丽船,共救了船上男女三十三人。”
他一招手,将一名中年男子唤上前,给他介绍李维正道:“这便是我们新任千户大人,同时也是威海卫指挥使,你快来参见。”
中年男子慌忙上前跪下,用一口流利的汉语道:“小人王忠诚,开京人氏,原是高丽国子监教授,国内李成桂纂权,百姓多思逃亡,小人和朋友共八户人家变卖财产,买船准备逃往大明,不料路遇倭寇,多亏赖大人相救,救命之恩,小人当铭刻肺腑。”
李维正点了头,却发现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容颜秀丽,年约十五六岁,她也正偷偷地打量李维正,见李维正看她,她立刻转过脸去。
王忠诚见状,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族兄的女儿,叫王顺姬,她父母在两年前均已病逝,无依无靠,若大人喜欢,我便将她送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