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几回搏?
这只是韩奕所遇到的最凶险的一次,他的心志在这种生死考验中变得坚硬如铁,在这生死存亡的逆境之时,唯有正视淋漓的鲜血,才是唯一的出路。
没有凌云之志,没有高官厚禄的诱惑,没有对封侯拜相的奢望,只有对生的渴望。
“陈二哥,我们比试一下,谁能杀敌最多?”韩奕隔着数十步远,冲着陈顺喝问道。
“正合我愿!”陈顺抹了把脸上的汗珠与血迹,高声回复道。
“军上与二哥比试,岂能舍下冯某?”冯奂章听得呼声也高声说道。
“卑职不才,也愿与军上比试一番。”牙军指挥使李威也加入道。
“功名马上取,杀!”韩奕听得豪气,率先举刀突进。
破釜沉舟,在此一举!
义勇军马军军士听得主帅与上官们如此豪气,顿时战意高涨,冲天的豪气充斥在胸,齐齐拍马跟在上官左右,左突右击,杀得辽人心惊胆颤。
那一头,步军在呼延与朱贵的率领下,已经艰难地击败北来的幽州、渤海步卒,见己方马军吃紧,不及喘口气,拼命地杀奔而来。
高谟翰见势不妙,转身便逃。
战斗的进程,出乎韩奕的预料,他本想这会是一场胜负两可的战事,他甚至做好了在不敌之时,将敌军引入城中打巷战的打算,却不料会是这个过程,看来他是高估了对手,也低估自己,同时也低估了高昂作战意志的巨大威力。
韩奕夺了一支马槊,回首命道:“牙军随本帅出击,胜败在此一举!”
“嗷、嗷……”李威等牙军军士,紧紧护卫在韩奕左右,席卷而去。主帅的意志与豪情,感染着将士们奋不顾身地向前突击。
吴大用夺了一匹胡马,飞快地跃上马背,直直地奔下正欲脱离战场的高谟翰。高谟翰恨得牙根痒痒,只得命部下放箭阻挡,再寻赵凤时,赵凤早就逃之夭夭了。
好一个吴大用,甩右蹬,将身子缩在鞍左,蹬里藏身,辽兵的箭矢扑了空。吴大用瞬间奔到了跟前,翻身上马,举起狼牙槊,砸翻了左右抵挡的辽兵,怎奈敌军太多,靠不到身前,他索性将手中的兵器扔了出去,那狼牙槊直直地越过敌众,正中高谟翰的左肩。
高谟翰肩上巨痛,惨叫一声落下马去,众部下抢过来,换马逃奔而去。辽兵的意志已经崩溃了,他们未想到这支对手居然如此强硬,让他们损兵折将,几乎是溃逃而去。
剩下的步卒见主帅逃跑,各自逃命,没来得及逃命的,纷纷授首。吴大用骑着马从十里外,奔了回来,洋洋得意,他见众人都愣愣地看着他,很是不明白:
“敌酋左右人马太多,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跑。今天为了方便我没带弓矢,要不然管教敌酋死在这里,想当年……”
吴大嘴巴一开口,就关不上门,呼延挽住他胯下战马的缰绳道:
“大用,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不对?”吴大用不解,他见众人都盯着他后背看,使劲扭头往后背看去,见自己后背上露出一截箭羽。
“啊,我好像中箭了?”吴大用惊呼道。这位仍处于亢奋状态中的汉子,这才知道自己后背中箭了。
朱贵等人抢上前来,将他扶下马来。陈顺道:“你中了一箭,难道不知道?”
“你们这一提醒,我现在倒是感觉到疼了,你们干嘛要提醒我?这分明是与我为难。”吴大用笑道。
众人不禁笑了起来,韩奕忙喝道:“快送回城去,让刘押牙看看,这箭伤一定要小心,不要留下根子。”
“对,我可不能落下伤根,将来我还要当大官呢。我要是当上……”吴大嘴口中念叨道。
呼延踢了他一脚:“快滚回去治伤吧!”心中却是一软。
疲惫不堪的韩奕,站在旷野里,脚下尸横遍野。这只是一场惨胜,牙军损失最大,但是义勇军却经受住了考验。李威正领着人搜罗战场遗留下的兵甲、战马,甚至财物。杀戮战场,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倒下数千具尸体。
韩奕庆幸自己仍然活着,将士们却向他致以最高的敬意。
……
当每天清晨鼓声响起时,毫州城内城外的百姓也知道义勇军又开始操练了,然后和着鼓声开始一天的劳作。
来投的各路人马亦有不少,韩奕命刘德挑选精干,编入军中,余部就地为农为工。除马军五百人,陷阵营五百人,步军分为两军,呼延与朱贵本官不变,又分别执掌第一、第二军都指挥使之职,每军两千五百人,吴大用也领五百步卒,仍兼任李威的副手,再加上牙军再次整编后的五百人,总兵力约七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