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指指自己的衣服:“还用得着问?当然是在我们家里啊,不然我用得着这个样子跑出来嘛?大哥,我够意思吧?你看我跑得一头的汗水,鞋底都磨薄了——饭都不让吃,你是不是我嫡亲的大哥啊。”她大大的白了一眼水慕霞,笑着对紫萱道:“夫人,我真得饿坏了,她们在屋里说话我在那里听着,坐得腰疼还不能正经吃什么东西,你可怜可怜我吧。”
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被皇太后当成掌上明珠的六姑娘会饿成这个样子,说出去谁信啊?不过被萧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紫萱只能吩咐琉璃:“给萧姑娘拿碗筷过来。”然后再客气的问一句:“萧姑娘,这桌上的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有什么爱吃的尽管说我让厨房去弄。”
萧月闻言一双眼瞪得老大:“辅国夫人,你真得太好了!你是天下最大最大的大好人,我要吃水晶肘子、松鼠桂鱼……”她倒是没有报什么了不得的菜名,在一般的官宦人家这些都只是些家常菜。
可是紫萱这里不是什么一般的官宦人家,所以她笑着对萧月摇头:“水晶肘子,厨娘现在弄不出来,桂鱼我们府上没有……,实在是不好意思。”看着萧月皱起的小脸,就算是生性小气节俭的紫萱也不得不再说一句:“听得出来,萧姑娘喜欢甜的东西是不是?我让厨下弄道笑口常开,弄上一盘粘豆包好不好?”
紫萱虽然无肉不欢但并不是餐餐要大鱼大肉才可以,荤素搭配的道理她是知道的;再说就算现在她是辅国夫人了,有了一座护国夫人府,可是坐吃山空,在没有找到好营生前她是不会浪费的;当然以她的性子,就算她以后成为上唐的第一首富,她依然不会浪费的。
她向来不太喜欢甜食,而文昭最喜欢的两道甜食便是粘豆包和笑口常开,所以厨房里才会有现成的;而且这两道菜是地地道道的家常菜,哄小孩子正正好。
萧月没有听过这菜名,不过她向来喜欢尝鲜连连点头:“夫人果然是天下最大的大好人。”
水慕霞咳了两声:“有吃得就听不到大哥的话了,是不是?”
萧月连忙摆手:“我跪了牌位的,还没有跪完公主、郡主贵主们不是来了嘛,要见我所以就……”她举起一只手来:“我保证回去后会继续跪的。”
听得紫萱摇头,这跪是跪了,只是萧月摆明跪了也是白跪,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思过上啊;当然,萧月是真得知道错了,不然也不会这个时辰跑到她这里来报信儿:“萧姑娘,你怎么进来的?”
萧月看看紫萱:“狗洞啊。正要告诉你哦,以后狗洞要上个小门儿,不然很容易会招小贼的。”
紫萱看着她哭笑不得的点头:眼前坐着这位自狗洞爬进来的人,算不算是小贼呢?先开头萧月正正经经端着架子时,还真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萧月回瞪水慕霞一眼,抱起紫萱的胳膊来:“夫人,好消息是贵主们不肯相信那些传言,坏消息是她们对你生出了兴趣来,嗯,也不能就说是坏事,如果你投了她们的缘法,那以后在京中横着走谁也不敢知一声儿的。”
紫萱听完看一眼水性杨花,心里对他生出的那点好感连个声音也没有就消失不见了:这天下最难招惹的就是公主了,因为她贵为皇家娇女,天生就不是讲道理的人,也从来不和人讲道理,比皇帝皇后还要难缠,因为一国之君和母仪天下总要讲道理才能服众啊。
比起公主更难招惹的当然就是一大群公主了,而紫萱现在很不幸的就是被几个公主、郡主“入了眼”。当然,她并没有迁怒水性杨花,只是对他不再有那么一点半点的好感了——招惹到公主们要怪丁家的人,但是和水性杨花走得太近,以后定会麻烦不断得,因此紫萱决定还是和其保持安全距离为佳。
水慕霞想了想道:“我回去一趟,夫人不必担心贵主们,她们不会来找夫人的麻烦。”说完他起身喊萧月:“还不走?”
“你要害死我啊,大哥。”萧月很不满:“我来给你报信是偷溜出来的,你让我和你一起回去,你离开时我岂不是要在祖宗牌位前跪到下个月?不去,你自己回去吧,我要等着吃辅国夫人给我备下的两道菜。”
她说完不再理水慕霞看一眼桌上的酒菜:“夫人,你也是国夫人了,为什么如此、如此的寒酸呢?”
紫萱看一眼酒菜,有鸡有鱼有肉的哪里寒酸了?当然,和萧家的酒席是无法相比的:“持家难,我们无父母可依傍,不能和萧姑娘相比的。”
萧月瞧一眼紫萱:“我观夫人不是小气成性的人,国夫人的月俸一个月那可是位比公爵、大将军啊,就算你以前是一品诰命,一个月的月俸也不比六部的尚书们少多少——这么多年你得积下多少体己啊,怎么会说什么持家难?”
“月俸?”紫萱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萧月的手:“诰命有月俸可拿?”怎么没有人告诉她!
萧月被吓一跳:“当然有啊,是不是大哥?”她回头才知道水慕霞早已经走了。
紫萱放开萧月叫来璞玉:“你去给我算一算,三年……”她看向琉璃:“几个月?”
琉璃和她心意相通:“三年二个多月,不到三个月。”
紫萱马上对璞玉道:“你算一下三年二个月,一品诰命应该有多少俸银,而辅国夫人到现在应该有多少俸银。”
璞玉看一眼紫萱:“只算银两吗?每个月除了俸银外还有米面,年底皇上还有另外的赏赐,冬天还有银……”她不太清楚紫萱让她算这个做什么,但是不清楚把事情做好就成,此事和皇后是无关的,她乐得尽心尽力让紫萱知道她并不单单认皇后为主子的。
紫萱咬牙:“所有的,有一样算一样,统统给我算出来;你算清楚,我们就去讨帐!”她自搬到护国夫人府后,天天费尽心思的打点日子,铜板一个也不敢胡乱花用——要做生意哪是那么容易的?店面什么的是小事儿,主要是人脉啊,没有过硬的靠山生意红火了招人忌就是招祸啊。
她的辅国夫人四个字虚得很,她极为清楚此事所以才迟迟没有敢用银子去做什么营生:当然,她也没有想好做什么营生呢。
过日子她是紧紧巴巴,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算计,而丁家那些不要脸的却拿了她的银子胡吃海喝外,还要来谋算她!凭什么让丁家的人用她的银子吃香得、喝辣的——吃了我的就要给我吐出来,一个大子儿也不能少。
萧月闻言奇怪的看紫萱:“这些年来,你不知道你有俸银?你是不是上唐的人啊。”
紫萱忽然想到本尊的嫁妆,既然要算帐那就来个清算好了:“琉璃,拿出我的妆奁单子来,也一笔一笔记明;要帐嘛,当然不能再留个尾巴。丁家不是发坏嘛,那我们这几天去要帐吧。”
“打上门去?”萧月两眼放光啊,她站起来:“夫人,我叫你姐姐好不好?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想打上门去,做什么大家闺秀啊,闷也要闷死人了……”
紫萱连忙拉住激动的萧月:“萧姑娘,我只是去要银子,绝不是去打架的。”她可不敢让萧家六姑娘去打人。
萧月不死心:“他们如果不给呢?不给我们就打上门去,见人我们就打、见东西我们就砸,再不给银子我们就把丁家的仆从们当场变卖,你说好不好?就这样吧,我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才成。”
紫萱听完更不敢让萧月跟着了:“我只是让人送个贴子去丁家而已,要帐嘛,丁家不是小门小户,又不是没有银子怎么会不肯给?”
“他们会肯给?”萧月不了解丁家,听到紫萱这样说信了八成,无趣的坐下很有些不满:“要坏就坏到底嘛,坏得不上不下让人不能痛下狠手,多让人憋气!这个丁家,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就这样,丁家真正上了萧六姑娘的黑名单;只是这样的原因让丁老太爷父子知道的话,不知道他们是笑呢还是哭。
好在粘豆包和笑口常开及时送到,有了喜欢吃的东西萧月不再理会去丁家讨帐的事情,一心对付起面前的甜食来;吃饱后她抱住紫萱的胳膊不放:“姐姐,好姐姐,你让人再给准备两份好不好,我要带回去吃。”
用两份甜食打发走萧月后,紫萱便和璞玉等人去算丁家倒底欠了她多少银子、多少米面;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她只忙这些了,等到她把所有的帐目理清楚后,才知道现在京中贵妇们热议已经不是她而丁家了——风向变了。
想到水慕霞曾说过的话,想想眼下丁家人的脸色,紫萱托着下巴想:谁和水性杨花为敌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嗯,还是同他做朋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