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正是正恒帝所要看到的结果,他端坐在龙椅上,威严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笑意。
正恒帝年过五十,为帝三十载,积威甚重,但向来自诩盛世明君,广纳臣子谏言,只是或许是已到知天命的年纪,或许是为了继位的太子,这十年来越发地重文轻武,一再地削弱武将的权力,导致武将们如履薄冰,即便是深得皇帝重用,掌握天下兵马的苏太尉,也时常担忧,或许哪一天,菜市口上悬着的人头就会是他苏氏一族。
或因实是矫枉过正,削了武将兵权的正恒帝并没有因此而高枕无忧,反而带来更为严重的后遗症。
朝廷武力锐减更加突显蕃王封地的兵强马壮,其中以雍王的兵力最强,深深为正恒帝所忌惮,尤其雍王此人文治武功曾经更是名动天下,当年若非他自动放弃帝位,正恒帝又是嫡长子,名正言顺,今日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那就另当别论。
如今正恒帝膝下子嗣单薄,太子赢弱,雍王子嗣虽也不盛,但世子文武双全,其声名威望更甚其父,手下谋臣武将如云,天下之士莫不以能投入其门下为荣,曾有传言,第一得道高僧了空看了他之后言道:帝王之相。
那还得了,区区一个世子竟言有帝王之相,这般造势,不是想谋取帝位而代之,那又是什么。
但若没有真凭实据,就问罪于雍王又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只得当笑谈一笑置之,然削蕃的念头已成燎原之火在正恒帝的心口燃烧,于是,针对各蕃地的打压手段开始层出不穷地使出来,尤其是针对雍王府,单从刘云轩在北境的境遇,便知正恒帝的打压有多狠,已经到了光明正大的地步。
凡有识之士都不难看出,皇帝有意要逼反雍王,这样朝廷出兵围剿才名正言顺,而若真兵戈相向,雍王府先起兵,已成反贼,在天下人面前便失了道义。
正恒帝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同时他也遇到极其关键且又尴尬的难题,那便是由于他的打压,朝中竟无能挑得起大梁而又能让他信任的大将,莫说兵力,若真的开战,首先他就要面对无帅可用的困境。
这个时候,花离墨出现了。
她的出身,她出现的时机,她立下的大功,都让他大呼:天助朕也。
花离墨,他不管她的军事天赋有多高,在战场上有多神奇,他只在乎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一方势力的背景,不,严格来说,她来自雍王属地的岐州,又是武卫军出身,这一点,更让他生起收服她的决心。
他要让雍王,让百官,让世人都清楚地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是出自你雍王属地的绝世天才效忠的人也是朕,而非雍王。
当然,身为帝王,他也绝不可能就这般把如此大的权力放任给一个毫不了解的人,任他发展作大,成为另一个威胁到皇权的权臣,尤其是自来就忌惮的,手握重兵的武将。
所以今晚这场庆功宴,他最大的目的就是观察花离墨这个人,好在,并没有让他失望,否则,这道圣旨将永远不会现世。
她双眼清澈如泉,让人能一眼看透她的心思,眼中有兴奋,有无措,有敬畏,也有傲气,一晚上皆谨小慎微,沉默寡言,应对百官虽显稚嫩而无措,但没有退缩和怯懦,暗暗在观察和学习百官,显然有着一展抱负的雄心。
出身乡野,未见世面,天生的军事天才,智慧不凡,她的表现与他所掌握的资料十分符合,当然,他不会全然相信她今晚表现出来的自己就是她真正的自己,一个聪明的人,一个聪明的少年,突而一飞冲天,难免心生倨傲,信心膨胀,但是她却没将这种傲表现出来,那只能说明,她收敛起来。
收敛起倨傲,可以说她心机颇深,更可以说她在示弱,在臣服,在向皇帝示弱,向皇权臣服,她懂得在皇帝面前,自己该是个怎样的人。
这样人,可比那些个出身望族,背后各种利益纠葛,或是出身寒门,一朝得志便忘乎所以的人要合正恒帝的味口。
这样的人,正恒帝可以高高地将她捧起,名声、权利、官位、尊荣、金钱……等等世间的一切,他都可以赐给她,当然,一旦用的不顺心,要将她重重的摔下,更是轻而易举。
这样的人,他只须耍一个小手段,就能将她掌握在手中,随意揉捏,变成只效忠于他的一把利刃,一把孤刃。
看着下方刚刚领了封赏的武将撑着地面的双掌紧紧地握成拳,手背青筋爆起,正恒帝眼中的笑意更深,打磨这把利刃的第一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