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道:“你给在下的感觉十分矛盾。初见你时,我曾感觉你也带着少许仙气,捉摸不定,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你武功太高,静坐时同样给人压力,让人难以测定你的方位。这一次我再见你,本以为你会像妃暄小姐般,具有无法形容的仙姿,事实却恰好相反。”
苏夜笑道:“相反?难道我是一个土气到无法形容的村女?”
侯希白一呆,连忙摇头道:“不,我觉得你的美态合乎天道,再自然不过了,完全没有不属于世间的感觉。你的存在如同山水之秀,又好像受你意志支配,不论你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苏夜心想还好自己不喜欢抬杠,否则一定去垃圾堆里站站,看侯希白还有什么话说。但人家夸了她半天,她不好意思不回应,遂笑道:“过奖了。侯兄眼力着实不差,能够看出先天功的特点。跋兄吃亏就在这里,他判错一次我的速度与方位,剑法再高亦难以回天。”
跋锋寒的佩剑名为“斩玄”,对毕玄的意图一览无遗,重生过后,将其更名为“偷天”,不再执着于某一个人。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苏夜谈到他,忽地问道:“苏小姐,你有没有胜过毕玄的把握?”
苏夜微笑道:“我没见过他,我不知道。你见过他,也见过我,你说呢?”
跋锋寒双眼中射出渴望的光芒,摇头道:“你们武功迥异,无套路可言,让我无法判断。但你与毕玄决战时,跋某人一定要在旁观战。”
徐子陵笑道:“我连续错过两次决战,也不想错过这一次。我忽然有个想法,如果你把观看决战的资格当成货物,贩卖出去,恐怕能赚不少金银。”
苏夜笑道:“可惜我们都没有这个意思。”
她早就向毕玄发出邀请,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依她之见,毕玄也许正在积极收集她的情报资料,免得千里迢迢赶来中原,一见挑战者是个无名小卒。然则,她这几年从未刻意掩饰行迹,毕玄要么准备突然在她面前出现,要么另有打算,暂且不理她的邀约。
甚至毕玄门下弟子,也没再折返中原,就像曲傲似的,在中原彻底绝迹了。
在座的成员人品均有保障,绝非口齿轻浮,乱传消息的蠢货。因此,他们都知道她连败宁道奇与宋缺,挑战剩下的傅采林与毕玄,似乎已是必定要做的事情。这些挑战看上去令人难以置信,按照普通人的观点,简直是自寻死路,可是在这几位颇有天赋的武学奇才眼中,堪称必经之路。
除此之外,仅沈落雁一人知道关于向雨田的问题。她听过这个名字,却认为此人早已作古,一听苏夜有可能遇上他,惊讶程度不下于见她夺走和氏璧。
跋锋寒蓦地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诸事不理,只专注于应付中原域外的高人?你这样做,倒是替寇仲省下不少力气。我听说佛门四大圣僧曾想出山,拦截他和子陵,只因不想与你冲突,才继续闭关清修。”
苏夜叹道:“是为了他,也是为我自己。我希望到他与李世民分出胜负前,不要横生波折了。”
徐子陵皱眉道:“所以你正在等傅采林、毕玄两人进入中原?”
他倾慕石青璇,所以格外关注石之轩。邪王匿迹隐踪,屡次在江湖人眼皮底下消失,使人忘却他的存在,可徐子陵绝对不会忘,侯希白也不会忘。
苏夜看的出,他其实想问石之轩,先把另外两人推出来,听她的回答,再考虑下个问题怎样问。她极为缓慢地摇头,答道:“错了,我在等另外一件事,已经等了很久……说来真巧,就在你问我的时候,我等的人来了。”
进入深秋时节后,气候愈来愈冷,北方秋风料峭,乃是南方难以比拟的。气候如此,龙头府里的花木也悉数凋零,大多只剩光秃秃的枝干。花园中尚有少许常青灌木,叶片均呈现浓绿颜色,努力保持春夏留下的一点绿意。
婠婠静立在园子里,活像洛阳牡丹成了精,每到一处,就让人觉得那一处鲜花盛放,没有半点秋季寒意。
她刚进园子,苏夜便有所感应,差不多接近内厅,另外几人才发觉来人身份值得警惕。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天魔功仿佛又有进益,仍是一副走起路来足不点地的模样,令人艳羡。
她明知苏夜发现了她,却还堂堂正正地飘至窗外,举起纤手,敲了敲窗框道:“人家来啦!”
苏夜与她隔窗相望,忍不住叹气道:“你们阴癸派的人,都不知道大门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婠婠双眸转动,深深望了徐子陵一眼,以幽怨的口气道:“这里人太多了,人家到对面那间屋子等你。除非你想把他们一并带上,那么在这地方说也无所谓。”
阴癸派敌人遍布天下,在这座内厅里,连侯希白都算不得他们的朋友。他们千想万想,想不到苏夜正在等候婠婠,一个个面露诧异之色,不知道她们两人有何话好说。
徐子陵心头微动,立即目视沈落雁。沈落雁仍是唯一一个明了内情的人,向他摆手示意,要他置身事外。她这样做的时候,苏夜已站起身,越窗而出,平静地道:“走吧。”
婠婠莞尔一笑,向徐子陵道:“晚些时候,奴家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