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仅仅读过他们的文学形象,并未实际接触,如今发觉,所有对他们的描写都十分准确,包括成长、进益方面。
他们特殊之处,不在于年纪轻轻就练成惊人武功,而在于富有特色的性格,对目标的不懈追求,和无穷无尽的潜力。这正是世人最易缺乏的优点,也是她重视他们的原因之一。
双龙则从云玉真、侯希白、乃至商秀珣、鲁妙子那里,得悉关于苏夜的种种事迹。她身份时常变换,展现出的性格投影也不甚相同。由于这些人不清楚她的所有经历,导致双龙听完之后,仍然生出诸多疑问,希望找她本人问清楚。
苏夜自始至终,并无理由隐瞒他们。如今她身边没有外人,便招呼他们一同坐在草丛中,按顺序回答井喷而出的问题。
她说话简单利落,对面那三个也一样。即使如此,他们七嘴八舌,问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勉强扫清心中疑惑,了解她的身份,以及她在乱世中树立的人生目标。她甚至不曾隐瞒门派,只说是小寒山派,当世传人只有她一人,也算解释了“师承之谜”。
寇仲与徐子陵得罪李密,又身怀关于“杨公宝库”的大秘密。跋锋寒则与拥护李密的“拥李联”结下仇怨,逃亡途中恰好遇到双龙,堪称同仇敌忾。
商秀珣曾说,苏夜人在瓦岗军大龙头那里,据说过的不错。他们半信半疑,后来又去问沈落雁。那时,沈落雁居然神色复杂,说话亦半真半假,令他们不敢信任她。
直到苏夜亲口说出内情,说明一直是她遏制李密势力,多次粉碎他刺杀、嫁祸、暗中联合其他势力的阴谋,准备将瓦岗军据为己有时,三人才恍然大悟,明白沈落雁为何做出那样的反应。而苏夜一拿到和氏璧,就直奔沈落雁住处,向她展示这件稀世奇珍,也有了充分理由。
徐子陵听了半天,直到苏夜说完,方极为诚恳地道:“你以前隐瞒真实身份,不想和我们扯上关系,是否怕我们狐假虎威,拿你的名号威胁他人?我,还有仲少都可以保证,无论何时,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倘若你……”
苏夜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截断他道:“你实在误会了,我知道你们不是这种人。你们和我牵连上,对你们没有太多好处。说不定经常遇上一些前辈高人,恨我恨的牙痒痒,一听我名字,就要把你们吊起来打。”
寇仲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样的高人?”
苏夜笑道:“你明明知道,何必问我。不过,你们惹出的祸好像不比我少,所以随你们的便吧。如果提到我的名字,有利于你们办事,那我也不会阻拦。”
跋锋寒忽道:“你已离开独孤阀的势力范围,为何在这里坐着?”
迄今为止,这是第一句和她处境有关的问话。苏夜挪动一下,看向这位声名鹊起的青年高手,平静地答道:“我在等师妃暄。”
他们见她在原地枯坐不动,已隐隐猜出她的用意。以她武功之高,夺走和氏璧后扬长而去,隐遁山林,只怕穷慈航静斋全斋之力,也无法找到她。她之所以公然出现,无非是希望吸引当事人的耳目。
尽管如此,此举仍异乎寻常。师妃暄被誉为中原佛道两家,自宁道奇以下的第一人,其剑术出神入化、超凡入圣。苏夜就这样大大咧咧等着,难免让他们极为意外。
三人再度交换眼神,由徐子陵开口问道:“为什么?”
苏夜笑道:“因为对我来说,承认这事的益处比弊端要大。首先,和氏璧已经毁了,师妃暄能把我怎样?总不成要我给它偿命?”
跋锋寒笑道:“还有其次?”
苏夜道:“其次,她未必有能力要我偿命。别人怕她,我却不怕。我希望能和她摊开来谈,让她明白事情不可挽回。假使她心生不满,非要我付点代价,我再让她知难而退。但她自幼清修,修养道行极深,深知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应当不至于死缠烂打。”
她谈到师妃暄时,口气颇为异样,如同长辈谈论后起之秀。这是因为她潜意识中,将自己放到宁道奇、祝玉妍一辈的地位,当然觉得师妃暄低了一辈。可别人听她说话,却很容易认为她夸夸其谈。
寇仲胆子再大,想到要与白道魁首为敌,说不定还要对上师妃暄的色空剑,还是心惊胆战。他正要再说,却见苏夜抬手一指,淡淡道:“看,那位就是我在等的人,你们已经见过了吧?”
她手指之处,正站着一个修长优雅,作文士打扮的身影。这人背对明月,所以月光只能勾勒出她半边侧脸。但正因如此,更能展现她空山灵雨般的缥缈气质,以及钟天地灵气而生的秀丽轮廓。单看这个身影,便让人心旷神怡,情不自禁地产生美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