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离开雪后京城,回到了五羊城南王府。她走的很快,在大部分人津津乐道于决战结果时,就没事人似的,踏上了返乡之路。这一路上,她时常想起南王世子和她的对话。
那时,她的徒弟兼篡位者兼下一任皇帝淡淡道:“我已大功告成,理应报答你的恩情。”
她答道:“是的,但你不必着急,我自有打算。”
计划一旦成功,世子便要独力应付未来的所有危机,包括有可能上演的“真假皇帝之谜”。叶孤城明确表示,他将动身返回南海白云城,不再参与京师风云。苏夜也必须折返少了主人的王府,代为处理府中大小事务。
她没向世子索取报酬,因为报酬正在王府里等着她。按照约定,她负责管理王府宝库,随时听从世子调派,将库存送到他需要的地方。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她已单方面撕毁约定,开始进行搬空库存的行动。
叶孤城从来不明白,为何王府设有账房,苏夜还像个账房先生,亲力亲为,一篇篇地翻阅账目。他怀疑这事已经很久了,但做梦都想不到,她把它们看成她的财产,当然得亲自清点过目,仔仔细细检查。
他本来打算就此告别,以后不理江湖俗事。苏夜却派人向他传话,请他到王府小住一阵。她没有给出原因,他也没问,随口答应下来。
公孙大娘亦要到王府与苏夜会合,准备“离开中原”,所以仍然跟着白云城主的车队。他们两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对彼此十分客气,一句闲话也不多说。因此,他们见到苏夜时,竟同时松了口气,认为总算有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苏夜接到叶孤城,只说需要他暂时逗留于王府,时间一到,他自然明白。叶孤城迷惑不解,只知这事对他没什么坏处,也就听凭她了。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双剑剑风扫起太和殿顶的积雪。叶孤城略胜一筹,并及时收剑,使西门吹雪只受了小伤。胜负既定,他们便各奔东西,一个西去,一个南下,等待不知何时会有的第二次见面。
苏夜无缘目睹这场决战,多少有点可惜。世上没人发现,叶孤城胜了,他的徒弟也胜了。如今她不应该叫他小王爷,应该改口为“陛下”。然而,她还没机会如此称呼,两人就开口道别。
世子以为这只是暂别,说的是,“后会有期。”
苏夜却答道:“再见。”
再见,其实就是再也不见。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再无机会和他见面,这么一想,她居然感到怅然若失。他毕竟是她第一个徒弟,即使做过“封你为贵妃”的糊涂事,在她心中地位也不同凡响。
何况,她即将掏空整个南王府,总觉得愧对于他。她怀着如斯矛盾的心情,想到最后,决定在地上、地下两个宝库之中,各留一锭银子压库,就算对得起他了。
叶孤城见她无事相求,只需等“那一天”来到,就不追问,自顾自地利用王府静室,闭关消化从这一战中得到的领悟。反正时间一到,苏夜自然会拍开静室的门,半点不客气地把他叫出来。
南王父子都在京中,世子自不必说,老南王也得照应儿子,无法随意离京。叶孤城闭关,正主不在,王府其实以她为首。她想做什么,都无人打扰。
她领着公孙大娘,参观了王府那两个铁桶似的宝库,将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和货物指给她看。公孙大娘需要金钱,但不真正贪财,看了半天仍不明所以,皱眉问道:“你领我来这里,莫非想把这些东西都搬走?”
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苏夜却微微一笑,淡然道:“不错,我正有此意。”
宝库由她掌管,即便完全搬空,旁人也不会生疑,只会以为她奉世子之命,将库里的东西转移出去。副总管江重威可能问上几句,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打发了他。
公孙大娘死死盯着她,盯视良久,忽然道:“地上的宝库还好说,地下这一座占地广大,几乎覆盖了整个王府。库中并未完全装满,却也够人受的。我方才粗略算算,里面少说垛着几千万两银子。难道凭你我两人,就能搬走这么多东西?”
南王一脉向来十分富有,连小妾过生日,都可得到玉璧明珠作为贺礼。若非金九龄已被陆小凤带走,苏夜还真想把他叫来,看他一次能拿走多重的东西。她唯一庆幸的是,金银铜铁等金属密度很多,数目听起来吓人,实物却占不了多少地方。
至于普通硬通货,购买的现成消耗品,就更加耗费空间了。苏夜无聊时,曾在脑中计算,如果将所有钱财都购买棉花,能否把她的空间装满,最后没能算出结果,只好悻然作罢。不过,就算装不满,弄出一个棉花海,让她背到地老天荒,大概没什么问题。
公孙大娘亦很有钱,怀里揣着近二百万两的银票。可她看到摞的整整齐齐的金银,仍然觉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