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见裁缝突然出刀,心里很觉莫名其妙,只因对方刀法有限,伤不到她,这才没有全力还手。等动起手来,她看到那双红绣鞋,顿时恍然大悟,顺手一挥。
那条衣带犹如软鞭,瞬间卷了出去,打在银刀上。这一挥看起来平平无奇,毫无精妙之处。但任凭银刀吞吐变化,竟根本躲不开这一挥,被衣带牢牢缠住。也不知怎么回事,刀在被缠的一刹那,便已脱手飞出,随着衣带卷回苏夜手中。
女裁缝猝不及防,只见面前银光一闪,颈中传来冰冷触感。银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刀锋寒气迫人,好像只要她动一动,就会半点不留情地割下去。
她在银刀上花了三十年时光,出手还做不到这么风驰电掣,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面露惊容,脸色却毫无变化。
苏眉独居在这别院里,哪怕打的天翻地覆,也惊动不了别人。她根本就不想惊动别人,此时正中下怀,微笑道:“我看到你脚上的红鞋,你是红鞋子姐妹的人。你脸上有易容,所以吃惊归吃惊,脸色却没有变化。把你的易容去掉,不然的话,我就要自行动手了。”
女裁缝的惊讶终于变为恐惧,却不敢违逆她。她小心举起手,以衣袖盖住面容,再移开时,易容已被擦的七七八八,露出伪装下的真实面容。
她年纪不算很轻,却极有风情,眉梢眼角,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诱人气质。在某些男人眼中,这种女子比天真少女更具诱惑力。但苏夜又不是男人,只微微一笑,听她问道:“你知道红鞋子?”
她道:“自然知道,还知道你们共有八位姐妹。你是那八位中的哪一位?”
女裁缝已经愕然至极,冷冷道:“我排行第二。”
苏夜笑道:“原来是二娘,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何假扮裁缝师傅,混进王府,从背后刺我一刀?”
其实她知道二娘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一见面就下杀手。但她好奇她会怎么回答,仍问出了这个已知答案的问题。
二娘道:“你还记得上官飞燕吗?她是我们的姐妹。她的死与你、与霍休脱不开关系,大姐让我来,伺机为她报仇。”
在她心中,苏夜既知红鞋子有八名成员,自然也知道大姐是谁。但苏夜只皱了皱眉,不置可否地道:“哎呀,原来是公孙大娘的意思,与旁人无关。”
二娘冷笑道:“自然无关。”
苏夜忽然收回了手,将银刀放在一旁,自顾自地将整理外衣。二娘知道,她们实力相差太大,即便她站着不动,想要制住自己也轻而易举。因此,她眼睁睁看着她把衣带系好,头发理好,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想怎么样?”
她再聪明,也想不到苏夜明了所有内情,对她的来意、幕后主使都了若指掌。她隐瞒的固然很合理,又推给公孙大娘,对苏夜却没有作用。
二娘虽是红鞋子的二姐,公孙大娘的结义二妹,却与金九龄有着情人关系,不惜吞没红鞋子的收入,供金九龄挥霍。长此以往,亏空必然被公孙大娘发现。若她不想死,就得在事情曝光之前,先下手为强。
她和金九龄一损俱损,自然得想办法为他遮掩。苏夜态度极为强硬,公然向鲁少华表示,不准金九龄为难蛇王。金九龄心中肯定有所警觉,怀疑苏夜知道了某些内情。这样一来,他要二娘进入王府,在与苏夜独处时动手杀人,不仅能灭掉这个心腹大患,还可以在事后嫁祸公孙大娘。
只可惜,苏夜武功高的出奇。银刀在她眼中,只不过是“还可以”。二娘不得不说出事前商量好的借口,希望能够骗到她。
若苏夜不了解公孙大娘,八成会非常恼怒。但她知道此事主谋为金九龄,自然不会上她的当。她想直接揭破内情,又觉得可能打草惊蛇。毕竟对金九龄来说,“威胁蛇王”与“暗中作恶”两桩罪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如果把二娘留在这里,效果也一样。只怕她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那位三百年来最厉害的名捕了。
她思忖半晌,忽然道:“上官飞燕之死乃是咎由自取。她的阴谋被当众揭露,除了自尽,没有第二条路。霍休也落在我手中,过的比死还难受,也算你们报了仇。你回去吧,把我的话告诉公孙大娘,并替我带句话,就说我想与她见面。”
金九龄还在不在羊城,她不太清楚。但这人喜好享受,花销极大,走到哪里都像一座灯塔,难以隐匿踪迹。要他自此销声匿迹,就表示他得放弃最浓烈的酒,最高品质的衣服,最珍贵的字画和最好的女人。他能为维持个人开销,借助名捕身份作案,大概很不乐意过普普通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