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敌非友,正是前往秘道闭关疗伤的阳顶天。秘道中不见天日,也没有计时工具,分不清白昼黑夜。但他身为明教教主,其实并不需要计时。反正他大功告成后,就得迅速离开秘道,回归总坛中,不可能继续住在那里。
苏夜想暂行避开,转念又一想,觉得自己无法置身事外,只好肃立当地,静等阳顶天进门。
今夜子时已过,教主卧房中还点着灯,已经令阳顶天十分奇怪。他满心狐疑,刚转进内室,便见夫人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苏夜面无表情站在旁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由愣在门里,沉声道:“怎么回事?”
他口中说话,心里却记挂着阳夫人,一句话说完,立马来到床边,俯身查看她的情况。他武功何等高明,刚一把脉,就发觉阳夫人伤势颇为沉重,再转向苏夜时,态度已和过去大为不同。
这也难怪他起疑心,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会觉得首要嫌疑人是她。苏夜不胜郁卒地叹了口气,说道:“阳教主切勿心急,你听我解释。”
阳顶天自然不会回答“我不听,我不听”,点了点头,缓缓道:“你说吧。”
苏夜久经风浪,刹那间,心中出现了几十个理由,却没一个有用。而且,阳夫人正横在床上,总有痊愈的时候。就算要说出真相,也由当事人来说比较好。幸亏阳夫人很有良心,重伤之际,仍然记得出言为她说话,有气无力地说:“顶天,这事和苏姑娘无关。”
说完这句话后,她充分发挥了性格特点,觉得难以出口,就直接没了下文。苏夜顶着阳顶天锐利如刀的目光,无奈道:“对不住,我没办法解释。若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我心软的过错。以后我必定先杀人,再办事,永不相信任何恶棍。”
阳顶天皱眉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苏夜一笑,摇了摇头,“阳教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现在要离开光明顶,下山追杀一个人。今夜发生的事非常尴尬,外人不便置喙,更不便在场,待我走后,你去问你夫人好了。但我离开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阳顶天再蠢,也听出她和阳夫人的伤没关系,虽极为不解,仍尽可能平静地回答道:“请讲。”
“金毛狮王谢逊家在中原,我有急事要找他。请你帮我的忙,把他的居处告诉我。”
阳顶天身为教主,自然知道法王的家人身在何处,以便遇到意外时,能够及时传信过去。他犹豫一阵,最终选择相信苏夜的人品,依她所言,取纸笔写下地址。
谢逊妻子出身江南,也住在江南。只因江南与西域气候相差太大,谢逊怕她难以适应,迟迟没把家搬来。但他们分居两地,终非长久之策,恐怕再过一两年,谢夫人就会被送上光明顶了。
这对苏夜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十二连环坞控制江南帮派,与江南世家大族、地方豪强都有密切联系,想要打探消息,远比北方方便。倘若谢逊不走运,真遇上了仓皇逃回中原,恨透了明教的师父,她也能及时作出应对。
阳夫人伤势虽重,却未超出阳顶天的能力范围。苏夜深恨自己把大反派当成情圣,惹出这么一场麻烦,决定不再耽搁时间,向阳顶天再三致歉,客客气气地辞别,便毫不犹豫地下了山。
成昆熟悉光明顶的路途,知道明教设下重重关卡,为安全脱身,必定再次使用明教秘道。他和阳顶天分别从两个入口出入,居然没碰上彼此。苏夜则没有这个方便,只能原路返回。阳顶天在她离去之前,给她写了一份教主手令,命令沿路关卡不得为难。
苏夜一来为自己考虑,二来也被成昆激起了怒气,已经非杀他不可。她曾经想过,成昆那人极易做出极端选择,没准心生不忿,会大胆埋伏在秘道里,偷袭阳顶天或者阳夫人。而她如果蹲守秘道出口,便等同于昭告天下,表明阳顶天犯了教规。
不过,以她对阳夫人的了解,退路已经被彻底掐断,阳夫人反倒更有可能坦白交待。如果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要说假话隐瞒,那任何人都没办法救她。
她决意釜底抽薪,不去搜索成昆行踪,更不在路上耽搁,按照原定计划,一离开西域昆仑,便踏上归途,没事人似的回归中原。一入中原,她便急奔江南,将至长江时,放出十二连环坞中特有的联络讯号,急召离此地最近的坞主和舵主前来相见。
五年以来,由于她积威甚重,命令均能得到迅速准确的执行。下属刚刚才到,她便令他们传递她的命令,下令各个分舵严加防守,日夜不停巡逻,防备一个名叫成昆的人。除此之外,她又亲自画出成昆肖像,以便按图索骥。只要成昆敢来江南一带进行报复,她就有信心将他找出来。
做完这些事情后,她搭乘水上最快的小船,沿长江而下,在水道上与二湖主夏侯清见面,一一解决重要事务,并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行踪。
在此之后,她乘船抵达长江南岸,由水路转陆路,向谢逊所居之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