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两人之中,阳顶天所冒的风险比苏夜更大。苏夜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低调至隐姓埋名的地步,除亲信下属外,很少有人见过她和人交手。她本人并非以绝世武功扬名江湖,也就无所谓输赢成败。
但阳顶天神功盖世,向来是教众心目中的天下第一。若他在一对一的公平比试中落败,难免于颜面有损。
苏夜能考虑到这些,阳顶天何尝不能。他依然坚持公开比试,并非只是因为对自己有信心,也因为不愿偷偷摸摸,进行一场连看都不敢让人看的决战。
他见苏夜一派坦然,丝毫不在意俗人最在意的颜面,正中下怀,笑道:“好,那么请龙头移步,前往总坛中的演武厅。”
光明顶上,有给普通教众使用的练武场,也有教主指导麾下高手的演武厅。这个大厅面积极大,四边放满了兵器架,靠近便觉寒气袭人。因为地方十分宽敞,无论交手的两人轻功多高,都能随意纵跃腾挪,不会因房间太小而束手束脚。
即使身在总坛之中,有资格观看教主动手的人也不多,几乎全是苏夜见过的面孔。他们进入演武厅后,各选位置站好,紧张地看着即将交手的两个人。
苏夜先拜访阳顶天,又将前去拜访张三丰,无形中,让这两位高手也能隔空交一次手。习武之人无不觊觎天下第一的名号。由于苏夜胜败如何,隐约牵扯到这个名号的归属,显然会引起众人最强烈的兴趣。
若她败给阳顶天,赢了张三丰,阳顶天将稳坐天下第一人的位置,反之亦然。当然,绝大多数人想都不想,认为教主一定能赢,最多手下留情,使苏夜输的不太难堪而已。
阳顶天缓步走到演武场正中,叹道:“可惜狮王下山去了。”
苏夜尚未提及谢逊和屠龙刀的事,闻言笑道:“实不相瞒,我和谢狮王已经见过了面。他的武功独树一帜,与其他门派都有极大差异,明明练的拳脚功夫,用刀时,刀法亦能变化自如。明教人才济济,当真可喜可贺。”
阳顶天微微一愣,却不想在这时细问,从容道:“请吧。”
苏夜冲他嫣然一笑,翩然下场,右手握住刀柄,将夜刀从鞘中抽出。此时人人看的清楚,夜刀不过两尺多长,刀鞘漆黑,刀身更是黑的连光都反射不出,仿佛一段黑沉沉的乌木。唯有在主人运刀时,刀锋反射日光或火光,才能让人看见黑光一闪,意识到它是一把罕见的宝刀。
对她而言,用刀、用剑,甚至棍棒枪戟,并无本质上的区别。但她自幼练刀,不愿再换,便一直用了下去,更将一半精力用在刀势变幻上。夜刀方出鞘,她的人便与之前不同,从一个明丽秀雅的美貌少女,陡然变作神情肃穆的绝世高手。
她双唇微抿,致使颊边再度现出浅浅的酒涡,不笑也像在笑。但阳顶天肃然以对,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只觉对方屹立如山,与手中宝刀化为一体,根本寻不出站姿中的破绽。
他们身份相仿,但阳顶天年纪比苏夜大了一倍,自然不会抢先出手。苏夜明白他必然相让,也不客气,柔声道:“得罪了。”
话音方落,夜刀骤然化作一条蜿蜒矫捷的黑龙,直奔阳顶天而去。刀气从刀上激射而出,擦过空气,发出龙吟之声,更增夜刀威势。她的速度并未快到让人看不清,可每个人都被这声势所夺,目光情不自禁地凝注在夜刀上,哪还顾得上去看苏夜的动作。
按理说,苏夜手持宝刀,阳顶天空手,是她占了便宜。但阳顶天从来不用兵器,谈不上吃亏。龙吟声曼妙悠长,转瞬即至,他人已凌空跃起,居高临下地盯视着那把邪异的刀。
与此同时,他袖中手臂绽出青筋,足足粗了一圈,皮肤颜色因运功而改变,正是“大九天手”发动时的迹象。凭借这项绝学,他才使竞争对手心服口服,最终坐上教主之位。它并非掌法、拳法或者指法,而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只要能空手使用的武功,都可被大九天手融为己用。
苏夜一击不中,刀势现出长江滚滚奔流的气象,至柔又至刚。黑色刀锋席卷而上,如瀑布倒悬。她变招时,绝对没有任何空隙,仿佛两招就是同一招,流畅自然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