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初春,山里正是野味多的时候,谢泽打了头野猪,这冬季刚过,野猪并不肥,但卖掉的钱也足够谢泽生活几天了。
五年前的谢泽没有这样的本领,只能靠给人写字为生,去镇上摆个摊位,赚的钱不多,只够勉强糊口。好在他年轻,虽然不够强壮但身体健康,除了衣食住行外也没别的花销。
换了钱,谢泽买了些米面青菜,基本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买了点,以前认识的人现在都没几个能认出来他了,因为气质跟从前真是大不相同,虽然还是一样的高,可结实的肌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跟五年前那个弱鸡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个卖烤地瓜的老头觉得他很眼熟,从前谢泽就在他旁边摆摊,老头很和气,跟谢泽说得上话,谢泽帮他写字从来不收钱。
但老头没敢认,谢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站定,问:“我想买些地瓜。”
老头每天的地瓜不卖完是不会回家的,可现在这都初春了,马上夏天就到了,到时候烤地瓜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他得趁着现在还好卖多攒些钱过几个月。等到天气冷了,再重新把炉子烧起来。
见来了生意,老头也不想这人为啥看起来这么眼熟了,赶紧问谢泽要几个。谢泽淡淡地说:“都给我吧。”
老头愣了:“买这么多……干啥?”
“回去晒成干。”谢泽说,顺势掏出了银贷。他帮老头把地瓜全拿出来装好,然后把银袋里的钱全给了对方。
反正他年轻力壮,等到没钱再进山打猎也就是了。
老头站在原地,打开银袋吓了一跳,这里头的钱够再买这么多地瓜了,想要追上去,可谢泽几步便没入了人群中,再不见踪影。
扛着买来的东西回到家,太阳已经下山了,走在土路上远远望去,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层烟雾中,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狗叫,家家点着灯火煮晚饭,孩子们在村子里四处嬉笑打闹,有年纪的老人和男人们则三五一群聊着天。
谢泽无疑是奇怪,且多余的,他和整个村子格格不入——不管是五年前的,还是现在的。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耳力超群的他甚至可以听见众人口中议论他的话,无非是跑出去混了这么多年仍然一事无成的回来,最后还是得扎根在村子里,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云云。
男人们在谢泽面前似乎有种天生的优越感,甭管现在的谢泽多么高大强壮,他娶不上媳妇,那就是没能耐。出去五年回来仍然一无所有,连家里的地都荒了,这还不够人嘲笑的么?
这种无意识的恶毒最可怕,因为人们往往意识不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过分。谢泽无视所有人,扛着东西一路回到家。
先是点起油灯,白天把床啊桌子都刷洗晒过,现在已经没什么霉味了。家里的被子早就没法盖了,谢泽打算明天打水洗洗,今天晚上就先和衣而眠,好在也并不冷。
老头的地瓜还是热的,这让本来打算煮点粥的谢泽放弃了想法,坐在门槛上吃了几个地瓜,仰头看向天空。他在之前的两个世界里都没有得到任何技能,也因此小男孩会额外帮助他完成任务。此刻月亮又圆又大,皎洁如水,院子里种的树还没死,已经吐出了嫩芽。谢泽闭上眼,挥去脑海中总是出现的容颜,起身到院子里,打了桶冷水从头浇下去,透心凉,然后长长吐了口气。
什么都不要想。
时候也不早了,明天早晨他打算去地里看看,不管怎么说,属于宿主的东西,他都要打点好,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也可以。
可是躺在床上他仍然睡不着,眼睛睁着望着漆黑的房间,这些年来他总是忍不住伸手在旁边的位置摸索,但那里永远是空荡荡的。他觉得自己没有爱上任何人,可这如果是习惯,未免也维持了太久。
深夜里,饥饿与想念,都只能忍耐。
然而谢泽转念一想,便是她在身边,又如何来过这么清苦的生活呢?即使她不在意,他身为丈夫与男人,也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子过这种日子。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何时,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