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指了指纸上的图案,“我记得很早的时候在一本书上见过这个图案,很像蝴蝶却不是蝴蝶,书上写着是图腾。”
“你再仔细想想,回忆一下,或者那是本什么样的书?告诉我。”
叶澜翻了下白眼,“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再说了,我现在饿着呢,脑细胞压根就不活跃。”
素凯一听,二话没说抓起车钥匙,拉过她的手腕,“走,我请你吃大餐。”
叶澜跟在他的后面,笑得牙床都快露出来了。
纪东岩请素叶到了一家可以将整条长安街夜景都囊括眼底的餐厅用餐,事实上,素叶也曾来过这里,那一晚的狂欢让她成功引起了年柏彦的注意,而今,她和纪东岩就在精石的头顶,虽说只是一顿饭,但素叶也能感觉得到精石内部隐藏的波涛暗涌。
“将我拉这里用餐,是为了向年柏彦炫耀?”窗外的夜景真的很美,路灯拉开了四平八稳的城市结构,闪烁的霓虹装点夜色的妩媚。
纪东岩,这个一出手就成功打击了精石的男人,看得出在用餐的时候也如沐春风,将切好的牛排逐一放到她的盘中时,耸耸肩膀,“你错了,来这里纯粹就是因为他家的美食。”
“开门见山吧,东岩,你不应该趁人之危。”素叶放下餐具,压低了嗓音。商场上谁都不能说谁不是自私的,为了利益拼搏都成了天经地义的理由。
纪东岩笑了,“你一向聪明,应该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我知道,一石二鸟嘛。”她轻叹了一口气,“一是商场之争,压到精石对你有利无害;二是你跟年柏彦一样,都想转移舆。论方向。”
“so,这是最好的办法。”纪东岩拿起酒杯轻轻摇晃一下,杯中红酒艳若鲜血。
素叶转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良久后点点头,近乎气声,“是啊,最好的办法。”
纪东岩凝着她,轻声说了句,“小叶,我只想让你知道,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纪东岩第一个不答应,不管对方是谁。”
素叶转过眼看着他,他的话令她心生温暖,却同时又陷入迷茫,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近乎纪东岩快将杯中酒喝光时才又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纪东岩放下酒杯,做洗耳恭听状。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跟年柏彦斗得你死我活,也许是商场如战场,又也许你们有我不得知的恩怨。我很想知道,在你拼了全力想要压倒对方,而对方也一如你所愿地被你打击过后,你觉得痛快吗?”
纪东岩微微一怔,挑眉。
“或者说――”
素叶身子探前,看向他的目光近乎求救,似乎只有他的回答才能拯救这几天她彷徨不安和迷茫不知所措的心。“在你成功打击了年柏彦后,你快乐吗?看到他身陷囹圄甚至不能翻身,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素叶一向认为,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所畏惧才会快乐,其实这是人的本能。可在成长的过程中,人的**越来越强大,流浪的想要填饱肚子,填饱肚子的想要有个安身之所,有安身之所的想要衣食无忧,衣食无忧的想要提高生活质量,提高生活质量的换了更好的车,换了好车的想要买更好的房子,买了好房子想要赚更多的钱,赚钱多的想要更赚钱,于是乎,**如海浪般层层递进,人从最开始的迟疑、迷惑、畏惧到最后为了利益不停厮杀的圆滑世故、无所畏惧。最后发现,当战争最后胜利的浪尖时陪伴自己的是孤独,因为浪尖的面积那么窄,只能容下少数的人。
她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支撑她走下去的不是对成功的渴求,而是长期压在心头的仇恨,但终于还是有一天有人跑过来跟她说,你这样做一点都不快乐。是的,她不快乐。
所以才要问问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快乐吗?站在商圈能够引领行业的佼佼者,那么成功的一个男人,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快乐吗?
似乎,快乐这个词已经没人再提了,因为,忒俗。
果然,素叶没由来甩出的问题令纪东岩征楞,连同他惯有的潇洒和不羁在这一刻也调换成了迟疑,良久后再开口时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自然,“快乐?”
素叶轻轻点头。
纪东岩又瞅了她半天,舔了舔唇,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探身拿起酒杯没等喝又放下。这个词似乎戳中了他的某个敏感点,素叶看得出他刚刚一系列的动作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焦虑。
她没催促,静静等候他的回答,她需要他的回答来拯救她的彷徨和迷茫。
良久后纪东岩有点哭笑不得,妥协,“说实话,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正好可以好好想想。”
纪东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重拾杯子慢悠悠地品酒,可漫不经心的眼神和微蹙的眉心让素叶准确判断出他此时此刻的思考。夜色的华彩与他指尖红酒的颜色相融,交织出微莹的光亮在他掌心慢慢滩开,正如心思的慢慢明朗。
良久后他放下酒杯,“仇恨,原本就会让人变得不快乐。”
一句话中肯有力量,却令素叶轻摇酒杯的手颤抖一下,有红酒溅出了杯子落在她的手背上,殷凉的红如血般在她的肌理上洇开,心中蓦地掠过一丝薄凉的惊恸,以往是模糊的一团,而今渐渐清晰,就如溅出的红酒滑落在手腕上的蜿蜒分明。
“那你为什么……”她敛眼,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对面的纪东岩重重叹了口气,只听他缓慢说道,“当昔日的友情不再,我们也只能通过最直接的最**裸的进攻方式来证明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