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的进步很大,虽然字体篆刻的七扭八歪的。但是不难看出,他的用心。半个时辰后,张云溪看着他那带着血丝的手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用手帕简单的包扎了他受伤的拇指,拿起那根竹简,微微一笑:“喝点水吧!”
站在一边的小厮给他递上一杯粗陶碗,里面是清澈的温水。实际上应该是冷水,只是放在炎炎夏日反而不凉了。看着茶碗,还有手指上的疼痛他隐隐明白母亲的意思。打坐筋骨!
很多贫苦学子,身上都带着一种名为风骨的东西。富家子弟多多少少都很难形成,最多的也不过是温润如玉罢了。一如他目前所有的,不凌厉也不会颓败。只是温润,前后不靠。可是这种筋骨本身,就是因为学识和生活的不同而形成的。风流富贵人家,必然会有自身的颓然浪荡。清苦人家必然有着自己的自傲矜持。若是想在这些之上,形成独具一格的东西,就需要特别的手段。可是正如母亲说的,林家失去了很多东西。唯一能够形成的,就是清流孤高罢了。这种打坐筋骨的方法,可能在二叔父去世后,就彻底掩盖在历史中了。
“疼吗?”张云溪轻声询问。林晗摇摇头:“一点点小伤口,倒是不碍事的。”
张云溪看着温和简直的林晗,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一个小厮上前默默的拆了林晗手上的手帕,拿出药盒给他仔细包扎上药。
看着小厮弄好这一切,张云溪挥手让他退下然后点点头交叠双腿靠着身后并不怎么舒服的椅背:“继续!如果要如厕,就自行出去会有人带你去。”
“是!”林晗再次含了一口水慢慢咽下,用一边的干手巾擦擦手重新雕刻起来。房间内再次归为寂静,留下的是刻刀在竹子上的擦擦声。
一个半的雕刻,林涵已经感觉不到手臂的酸痛了。除了绵软麻外,似乎胳膊和手指都不是之际的。汗水不止一次浸湿眼睛,顺着睫毛呈珠子装落在铺垫在桌子上的草纸上。打湿了纸巾,一会儿又因为温度而变得干燥起来。雕刻本身就是一种专心致志的事情,更不用说还要雕刻出字体并且保持美观。
张云溪看了看荷包里的怀表上的时间,点了点头:“可以停下了。剩下的,你明天再刻。去院子里走一走或者如厕,下面半个时辰我为你讲解一些东西。”
听到张云溪的话,林晗常常吐了口气。将雕刻好的竹签小心的放在一边的木盒内,将工具放回原本的匣子内。一边的小厮快速的将桌面草纸上的碎屑收拾整理干净,端上一碗温水给他。
“母亲,儿子先出去一下!”林晗恭敬有礼的拎着袍子出去,到了院子里抖了抖上面的碎屑知会了小厮去如厕。当然,还有整理一下脸上和头发上的狼狈。
一切修正好,他重新回到了那件房间。此时张云溪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似乎正在看着什么。见他进来,挥手让他坐下。小厮端来一个黄铜小香炉,点上清淡的熏香站在一边。烟香袅袅升起,让母子之间笼上了一层朦胧。
“今天开始,我先教你读诗。首先,我们从秦开始。不论春秋,只求史记。也许,我的言论会让你无法接受,甚至违背圣人之言次。因此,在讲之前,我希望你能懂得我的要求。不要求你理解,只要求你记住。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是,儿子定遵从母亲教导!”林晗前些日子就想过这个问题,圣人之言固然为道理根本。但是这个世界有多少人能够遵守呢?不过是圣人为好,便高为好的事物。但是能做到的寥寥,不然就都是圣人了。
“首先,我们今天说说秦。麒儿,你可知秦为何?”
“秦为二世而亡,秦王嬴政灭六国以一统。设度量衡、统一文字等。”这类历史他学的不多,实际上这是后期的课程。
“如果只是以秦始皇登基为天下王者来说,确实秦在二世亡故。那么麒儿知道他灭亡的根源吗?”张云溪拿着手中的卷册,看着烟云后面的林晗。
“秦王暴政,焚书坑儒,以致民不聊生。后有陈升吴广等,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再汉高祖斩白蛇而起。而自觉地,多数都与暴政有关。不过儿子认为,始皇能够灭六国,统一天下。实在是大功绩,后期的行为……”林晗想了想抬头看着张云溪:“也是功大于过的。但是,胡亥二世等级多有传信曰庸碌而为,不及其兄等。也许,也是其灭亡的一点。”
“有两点错误,首先统一六国并不是秦始皇一个人的功绩。史记有记载,在他登基的时候实际上秦朝的疆域已经笼盖了巴蜀。因此不管是从长江向下还是过黄河向东,蛰伏了近千年的秦都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灭亡的原因,也同那些暴政没有关系。实际上,是因为他太着急了。”张云溪看着林晗,笑着解释:“秦朝战争结束的很快,也就是说当时的六国面临秦朝的部队,可能连一战之力都没有。秦始皇十三岁登基,到三十五岁已经完成了统一。这些源于他祖先的积攒和整体国力的体现。但是,同样也埋下了隐患。春秋有说,诸国有诸国的度量、有各自的语言和文字。这些东西,都是各个豪族传承千年所留下的根基,统一这些就意味着毁人根基。若是一点点的进行,经营个三五代那么还能让人接受。可利用强权要求统一的结果,只会将民愤压在底下。始皇在世,畏于他本身的残酷,这种现象会被挤压。但是他死了,那么不管胡亥二世如何努力,都不会让臣民满意。因为利益规则本身被打乱了,人们不喜欢现在的划分。所以,刘邦也好、项羽也罢都不过是为了新的规则而推上前台的人。”
“可是他焚书坑儒……设万人坑……”林晗想起老师讲过的关于秦朝的暴政,抿了抿唇。
“说到这个……”张云溪目光森然的看着他,手中的竹卷在桌子上敲了敲:“你母亲我,也是不喜欢儒家的。”
“哎?”林晗惊讶出声。
“作为你的母亲,实际上如果儒家学说能够让你获得新的利益并且为族中延续做出根基向的事情,你母亲我是不反对的。但是从高处来看,你母亲我本身并不喜欢儒家学说。并不是圣人之言没有道理什么的,而是他们的一个根本思想,让你母亲我无法喜欢。或者说,任何一个希望站在君主角度的人,都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