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又大吼一声,“你们两个染病了,还在这里乱挤,快和我去城隍庙。”
他嗓门大,胸前还挂着官府的令牌,众人一听这里有两个染病的,顿时惊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我滴个娘呀,还不止这两个患上病了,还有好几个呀,赶紧回家去。”念安依着渔嫣的吩咐,又大叫了几声,然后转身就跑。
她声音尖细,立刻让大家更加惊慌,纷纷掩鼻离开。
渔嫣看着小马把两个无赖交给了官差,这才扶着马鞍,利落上马,翠色长裙,如青鸟展羽,要往广阔的空中飞……
有快马匆匆而来,拦在了渔嫣的马前。
“王妃,王上请您回去。”
“我还有事,晚些自会回去。”
渔嫣绕过他,不给他机会再说话,匆匆赶往城隍庙,她还要去给小绿他们拿药呢,再耽搁不得了。
况且,这气一过,才觉得为这些俗人浪费时间真不值得。虽是为御璃骁鸣不平,但嘴长在别人身上,世间最难堵的就是悠悠众口,她堵得了这几个人的,又能堵上所有人的吗?
只能快些让瘟疫远远滚开,城中恢复秩序,用繁荣平安来打这些人的嘴巴!
街边小楼,御天祁隔窗望着渔嫣远去的身影,眼中痴痴的光轻闪,藏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身体因为绷得太紧,微微发颤,袍子也跟着微抖不停。
“皇上,御清安居然敢戏弄您,他成天算计,只怕死也没想到被人算计了进去。那对奸妇淫妇想找个垫背替死鬼,无意中把他给拽进去了。”站在他的身后的侍卫东兰收回视线,嘲讽地说。
御天祁却像没听到一样,轻轻转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哑哑地问:“她说的对吗,我忧柔寡断,到了现在还不敢带她走、拼一拼。天下和她,我皆输了。”
“皇上不要灰心,我们还有转机,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里的事都已安排妥当,大家正在城外等着我们呢。”
“可就算我夺回了天下,她能来我身边吗?”他喉结颤颤,喃喃地问。
“皇上,有志者,事必成。”男子小声劝道。
“就我这样?”
御天祁完全转过了脸,右脸颊上一道偌长的新鲜刀疤,从眼睛一直到下巴。
这是那晚出宫时,被手下暗算留下的伤,不过半月而已,醒目锥心地提醒着他,他是多么狼狈落魄。
不等那人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就我这样!他能成,我为何不能成?”
他缓缓低头,摊开掌心,掌心一只耳环,玉石珠晶莹剔透,像渔嫣明亮的眼睛。掌心握紧,感受着那玉石的温润,沉默良久,才把耳环用锦帕包好,小心地放进了怀中,再抬眼时,已扫去往日温良谦恭的神情,冷硬非常。
“玄泠内乱,夙兰祺被他的兄弟们逼迫交出宝库,天漠国各部落正以安溪人之事催促即墨陵发兵,我们只要联手其中一人,便能夺回后青。你继续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是,兄弟们这几天已经把城中局势搅浑了,他们的人也没拿我们怎么着。”东兰有点得意。
“别小看他,他的行事作风我很了解,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旁人一点都看不出来,总能突然出手,直接掐断人的喉咙。你以为,御清安的事真是你的那些小把戏能促成的?小夫人哪来的胆量在鞋底缝什么血书,一定是他的计谋。切记,小心行事。”
御天祁转过身,快步往外。
东兰收拾好东西,也迅速关门离开。
房间里残留着药味儿,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已是半夜。
御书房中,御璃骁还在和众臣商讨国事,连续数夜的不眠不休,让他脸色有些憔悴。
“今儿就到这里吧,都回去歇着。”议完最后一件事,他合上了折子。
众人赶紧起身,行礼退下。
傅总管今日告假,御书房里只有两个小太监伺侯,一个奉茶,一个管墨砚,这时人都走了,御璃骁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王妃还没回吗?”他端起茶碗,低声问。
“是。”小太监点点头。
御璃骁微微拧眉,顺手拿起城中的布防图看,“去御膳房传点汤水来。”
忙到这时候,有些饿了。若放在以前,那四夫人,总有一个会早早备好,送到他手中,如今居然有种孤家寡人的滋味,渔嫣的心思回不来,也没人像往常一样,与他分享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