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妺思量了一下，然后不确切地回道：“神应该指的是精神信仰的不同层次具体化，而仙则是特指那些有特殊能力、长生不死的人。”

苏子听完似笑非笑，深邃的目光极其浩瀚，声音清朗而又缥缈地说道：

“或许是吧，也或许不是。三教之人穷极一生，所图者不过是——或为修仙、或为化神、或为成佛。若说神仙区别，大概也就是修道人讲究仙道，而儒典则是把人间的那套帝皇将侯、官僚体系搬上了所谓的天庭。天子信仰、神仙品阶，都是为了愚民教化罢了！”

苏子的话虽然短，但也讲出很多实情。熟读道藏的侠昃不免深吸了一口冷气，心头感叹：

诚如苏子所说的那样，纵观古今道藏记载，其实修道人的心中一向有仙无神。至于三清尊神的形成，要追溯到茅山宗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说起。它的出现除了与当时阶级统治有关之外，剩下的目的才是规范道家絮乱无章的神谱。

所以，与其说《真灵位业图》是本神谱，在侠昃看来还不如说是茅山宗兼容并蓄的一个时代产物，当不得真！

如今广为认知的神仙体系，什么玉皇大帝、四御之尊、土地山神等天庭传说，归根究底是儒典的杰作，硬是把人间帝王的那套官僚活用到仙踪难寻的天庭里面，实乃滑稽。殊不知仙神有品阶，但那也只是境界上的达者为先！

一想到此，侠昃的心里突然变得极度不安，他连忙对着苏子迫切问道：“老头子，照你这么一说，那我干爹到底是真是假？该不会真是神由心生，只是小寸山的信仰具体化吧？”

“哈哈，你倒是挺关心无良痞神，也不枉他用神涎洗礼保你三十载相安无事。放心，你那干爹是实打实的仙人，并非凭空而出的神仙。凡人的天庭制度虽说不甚完善，但也有可取之处。早在无量量劫，那些亘古存在的仙人为了维持三界秩序，便已缔造了仙庭。只不过它跟我们所熟知的天庭略有差异，不可相提并论。”苏子语不惊人死不休，随意说道。

侠昃张了张嘴，在未认识小仙儿以前他一直认为什么天庭、什么无量量劫，都是先人杜撰出来的信仰安抚，没想到真的存在！

相比侠昃在意仙神之说、在意自己未曾蒙面的干爹。苏妺、宁奕汐两女显得更加关心苏子口中的保三十载无事，苏妺口直心快，急声问道：“苏爷爷，昃哥哥真的只能活到三十岁吗？”

“是啊，苏爷爷您那么厉害，就不能给昃逆天改命？”宁奕汐从旁说道。

苏子无喜无忧，脸上一副神秘莫测的不可捉摸。等到所有人焦虑不安的时候，他方慢悠悠地开口：

“逆天改命？人本来就活在天地之内，就如同鱼活在水中。这老天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供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多么福泽苍生万物的大功德。偏偏总有人忘恩负义，自认为学了几分本事，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动辄就想提剑拔刀，行那逆天改命之事？难道不觉得可笑？”

漠然地瞄了眼侠昃，苏子接着说道：“三界之说历来就有，仙神无数更胜繁星。为师穷尽半生追寻仙道，也不过是刚刚勉强与仙庭同尊，初窥到浩瀚宇宙的一角。道法自然，无处不在的是宇宙间的法则。仙神各司其职，为了能够凌驾在众生之上，便以天命改人运，所借助的正是那缕道不明的气运法则。因此旦凡是个人，都有权力努力挣脱、剥离这层被强行施加的‘天命’。所以逆天改命，逆的是仙神施加在人身上的气运法则……唯独有个例外，那便是劫。”

众人让苏子云里雾里的文字游戏绕得头晕，猛然听到苏子提及劫，侠昃心里一揪，紧张问道：“什么是劫？”

“仙神人鬼、草木虫兽，乃至苍穹宇宙都会经历的坎，就叫作劫！”苏子说完，一双可吞日月星辰的丹凤眼紧紧盯着侠昃看，一字一顿、不缓不急：“猢狲崽，你本是该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