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的时候,已是戌时。
虽因着时辰及下了一整日的雪,见不到月上中天之时银辉洒落大地的景象,但一盏盏宫灯亮起,也照得长长的围墙甚是清亮。
马车出得皇宫必经的长长的巷道,两边墙上也是积了雪,地上却是已被清扫干净,只余尚在飘落的薄薄一层。
有小太监穿着厚厚的衣服提了灯站在两侧,见着马车过来,慌忙避了。
终于驶出宫门,恋竹却是不如来时一般什么都瞧得新奇,与两个丫头偷偷掀了帘子,自缝隙里瞧出去打量个不停。
将目光落到放在身前小桌上的几个锦盒上,锦盒内是临别之际太后特特叫了她近前给的赏赐,自然都是不可多得之物。
想起当时太后神色,仿佛那一刻竟不似高高在上的后宫最高位分者,便仅是一个瞧着儿子儿媳的寻常母亲,让恋竹心生亲切之感。
回府之时,玉儿灵儿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静王爷与恋竹同乘了一辆马车。
见着恋竹若有所思盯着锦盒的神情,静王爷不由笑了,低声开口道:“恋竹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乏了?”
“嗯?”被静王爷声音惊得回神,抬头看向关切的笑脸,恋竹不由也跟着抿唇一笑:“确是有些乏了,不过不碍事的,多谢王爷关心。”
“待回去沐浴后早些休息,今日本就天冷,又是折腾了一日,你这身子可定要当心了。”瞧见恋竹含笑点了头,似是也放了心。
静王爷想着又开口道:“我瞧你今日与皇妹颇为投缘呢,自你们回来后,她便一直缠着你坐着。”
到长乐公主。恋竹不由扑哧笑了:“是呢,她可是一直在我身旁坐着,王爷以为她是为了什么?我竟不知她那样心急,一边着要等另一出戏排好再细细观看,一边又忍不住问我想要如何写那李玉湖到了齐家之事。”
想起长乐公主一时急切地想要知道,一时又想忍着不问,那般纠结的模样。莫是她,便是后来瞧见异常问了原因的太后知道,都笑得不行。
“是了。”静王爷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这个皇妹啊,自来就是好奇心重,且性子自小就急,想到什么非要弄个清楚不可。为这,母后可是没少她。”
提及皇妹,静王爷语气便如提及他母后一般温柔,不难想见定是将这皇妹当成宝贝一般宠着的。
“可不就是呢,我见她这般为难,便我还未想好那另一出戏要如何写,也省得她决断不了要不要问了。”恋竹边边笑,她这也算得做了好事一桩。
“只她待这戏一排好,她便要出宫来得王府一趟,是定要先睹为快。”着顿了一下。瞧着静王爷笑了。慢慢道:“长乐可是嘱了我不要告知王爷,是要给王爷个惊喜呢。还请王爷就装作不知吧。”
恋竹转头便将长乐公主的话告知了静王爷,她猜静王爷该是想知道她与长乐公主相处如何,也相信静王爷必会愿意配合着长乐公主这女儿家的小心思。
果不其然,静王爷瞧见恋竹微微露出的一些疲态,竟是亲自伸手拿过一个靠枕,往恋竹身后放了,继而温声道:“你们之间的小秘密。我只当不知道就是了。我瞧你真是有些累了,闭了眼休息一下,只别真的睡着,当心着了凉。”
恋竹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确是没有想到他这般温柔的举动,却也当真被他得心动,便也身子朝后舒服靠了。
真当自己是大病初愈好了,病人是该有这样的待遇的。
天气变冷之后,非但是府里,便是马车里也已经开始摆起了炭盆,待再冷些,不得就有炭炉了。
炭都是上好的银霜炭,从前恋竹只有听过,并不曾见。
那日于府中见顾妈妈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拿着炭盆进来时,恋竹还起了兴趣。
仔细贴近半晌,却发现这银霜炭确实是上等品,非但不会烟熏缭绕,反而有丝淡淡的香气袭来,也不知是如何制得。
瞧得灵儿直小姐怎么对这炭起了兴致,莫非是新制物品成了习惯,便是连炭也想着要改变一下了。
此刻这马车里也是摆着银霜炭盆,有微微的香气晕染开来,熏得马车内更是温暖,让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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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早上起床时,恋竹觉得自个儿精神十足。
依然躺着,侧了头朝外望去,见得外面竟已是透进来亮色,记起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雪,想是这雪后初晴,是以看着分外明亮。
利落地掀了被子起身,待玉儿听到动静进来,恋竹已自个儿拿了放在旁边的衣服穿戴整齐。
唬得玉儿不住看过来。
要知道,往常小姐起床可是没有这般动作快,非但动作比之寻常慢了半拍,还一直似醒未醒的,早饭之前人都似半昏睡状态一般,哪里如今日这般?
“小姐今儿个心情很好?”玉儿灵巧地给小姐挽着头发,一边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