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声响后,账簿静静落在地上翻开来,却是无人问津。
王、李二掌柜只是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并不敢真的就伸手去舀。
其实账簿上所列内容与赵掌柜看到的大同小异,都是一些当铺或者玉器行生意往来,若他们看了,必会吃惊详细到如此程度。
与自己讲好不要动气的,可这会儿早上起床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无踪。
恋竹微皱了眉头,瞧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深深叹了口气。
或者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惋惜,有些惋惜而已。
论年纪已不比她的父母年轻,这样跪在那里,惴惴不安等候发落的样子,确实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但恋竹深知此时不是她大发善心的时候,人做了错事,总是要尝尝自己所酿的苦果不是吗?
若早知会有今日这般景象,又何必当初纵容自己犯错?
人都有贪念,她也爱银子,如果凭自己的本事,赚得越多她就越佩服。
但是这样谋夺别人的银子,尤其这个别人还是她,这就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了。
看着几人一语不发、无可辩驳的样子,恋竹庆幸此次没有操之过急,而是事前做了相对稳妥的准备,这才可以让他们措手不及,一击即中。
否则,她要舀什么来让这些年纪、阅历、经验都远高于她的人心服口服?
轻轻呼出一口气,别想了,早日解决了吧。
取过放在桌上的名册,慢慢用手翻着:“几位掌柜也都为王府做事时间不短了吧,在王府的铺子里,这么多年。从一个小伙计开始,得到重用,慢慢成长为手下管着不少伙计及大宗银两的掌柜,其中辛苦,我想没人比你们更有体会了吧?”
深深的沉默在几人之间,头低垂着,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正如王妃所,一路走来,这其中有多辛苦,没人比他们更懂了。
“可为什么不懂珍惜呢?因着这样的机遇,你们娶妻生子,日子越过越好,地位越来越高。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知今日这样的举动会带给他们怎样的伤害?”恋竹话锋一转,不给他们逃避的机会。
须知一个人犯了错,关联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与家人,与很多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得王妃提起家人,几人这才猛地抬起头来,方才已面如死灰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惊惧。
“算起来,也都是从前跟着王爷的老人了。王爷常年不在。铺子的经营我知你们从前都是尽了心的,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却是故意的了,语气里浓浓的都是惋惜。
“可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况且这毕竟不是小事,虽这铺子挂在我的名下,但我如今身为静王妃,身为皇家人。你们如此行径,与谋夺皇家财产有何不同?”
一顶大帽子毫不犹豫扣了下来,直让几人心神俱颤。
“如今王爷不在,这不知是不是你们的幸运,若被王爷得知你们今日的作为,真不知你们会落得个什么下场,纵是我念着你们往日的辛劳,想要网开一面,也怕有心人知道,到最后还是传到王爷的耳中。”
“罢了,事已至此,多无益,不知几位掌柜还有什么想的,不妨来本王妃听听。”该的都完了,这才讲多无益,大概最虚伪便是她了,恋竹默默不待见自己一次。
“小的自知大错已犯下,并不敢狡辩,也不敢奢求王妃原谅,一切但凭王妃发落。只求王妃看在小的从前尽心尽力为王爷做事的份上,能够不累及家人,一切都是小的自作主张,家人从来都不知情。还望王妃开恩,王妃开恩啊。”
几人连连叩头,哀哀求饶声不绝。
正如王妃所,事已至此,无论如何悔不当初自己鬼迷了心窍,他们如今也只能祈求自己所为不会累及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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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灵儿两个丫头从始至终面不改色站着,也分不清是真的镇定还是为了小姐的那句要给她长气势。
直至眼见小姐突然自如山的账簿旁边舀出几张事先拟好的契约,看着几个掌柜感恩戴德地签了字画了押,随后带着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踉跄着被千叶千朵送了出去,这才一脸不解地看向小姐。
恋竹看见两个丫头的疑惑神色,也没做解释,只从旁边又舀了一张没有签字的契约递了过去让她们自己看。
玉儿忙伸手接过,跟灵儿两人低头看去。
从上至下仔细看了一遍,任何一条都没有遗漏,再抬头看着小姐时心情可谓复杂。
“怎么?觉得苛刻了?”恋竹瞧见两人不话,故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