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简饰真,是一位信念崇高智慧超群的女性。”左凌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敬慕和怀念之情。
“没有你想象中那些疯狂研究者把我当作人体试验的素材残虐的情节。脑子里的死虫子那几天喋喋不休揭露的事情只是表象。
在我12岁以前,母亲一直用稳妥的治疗手段让症状不至于恶化,减轻我的痛苦,同时对我进行全面系统的教育。并非把她的价值观灌输给我,而是让我自由阅读来自帝国、泰西、樱岛等地先哲前贤的著作,还介绍给我许多现代人类学和社会学的理论,希望我能独立地思考,对我和我身处的世界。
她鼓励我与外界接触,去和同龄人玩耍。然而尽管我穿着母亲特地制作的防护服遮掩阿特休勒症的症状,也依然被外面的人看做怪物和异类排斥,附近的小孩们大喊着‘怪物’用石头扔我,向我吐口水。
身患阿特休勒症时,能以看待普通人的目光温柔凝视我的始终只有母亲一个人。
渐渐地,我不再与其他人接触,只是留在书房里不停地学习各种知识。我很聪明,源于天赋的液态智力和科学的学习方法让我在12岁时就已经具备了超越普通成年人的知识储备和思考能力,就像废柴川喜欢的那本小说里的女主角圣安·玛丽苏。
和小说女主角不同的是,聪明也没有让人喜欢上我,仅仅是从怪物变成了聪明的怪物。
母亲觉得我已经具备了做出选择的能力,她和我平等地交流,希望能让我充当人体实验的素材,去找出治疗阿特休勒症的方法。她把所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告诉我,让我自由选择,我答应了。
实验进展很成功,在蝶历65年,母亲就合成了能治愈阿特休勒症的药剂,让我恢复了正常的容貌,她匿名发布了这项技术,阿特休勒症不再成为造成弃婴事件的源头。”
左凌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秦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母亲不是那种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任由他人牺牲的自私者,她从不介意用自己的身体充当素材,只是有些实验手段无法对自己使用。在我考取帝国二级执业医师资格后,母亲向我建议用她作为实验的素材,假如我可以接受的话。
现在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秦信张了张嘴,左凌没有管他,继续平静地说道:
“在战场上用血肉之躯抵挡炮火的军人被视为英雄,研究者们在彼此接受的情况下奉献自己进行人体试验却被看做疯狂和禁忌。为什么?就因为后者听起来非常恶心丑陋吗?人类本来就在不断地伤害自己的身体:吸毒、酗酒、****、对电子设备和网络成瘾……让肌肤枯萎,内脏衰竭,骨髓干枯。那么用被伤害的身体交换更有意义的成果,去拯救需要拯救的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被理解呢?
我并不是想说服你,只是告诉你我经历过什么,我在想些什么。
没有比人体更好的实验素材,我不会去勉强别人,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把自己作为素材进行着研究,想让更多的人免于疾病。
这样的我,能和你彼此依靠吗?”她低声道。
左凌闭上眼睛,在秦信的沉默中静静睡去,这番话似乎消耗了她仅有的精力,令她像羽毛那样轻而苍白。
他听着她的呼吸,屏住了呼吸。
三年前,左凌的养母简饰真因劳去世,她在临终前依然希望左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的理念就让我来承载,小凌也去做能让自己觉得幸福的事情吧。”她笑着松开了左凌的手。
简饰真没有想到,她在黑暗中给予希望和温柔的身姿是那样耀眼,她的率真、睿智,善良早已填满了少年仅有的世界,令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最初见到的美丽光芒。
“妈妈。”左凌睡着的身子似乎动了动,轻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