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寒深吸口气:“人伤很严重?”
“不是打人的事儿,我是说,你昨晚干的好事。”张天明说,“你知道王宇欣那家伙,现在已经被上头骂得不成人形了,我猜他今晚会打电话给你。”
“早些时候他把我骂过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让他把实验停下来。”
“你当真是疯了!”张天明看了王寒一眼,“老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对王宇欣那个胆子芝麻大的货色……”
“不,我没跟他说实验的背后代表什么。事实上他大概猜的出来。”王寒说,“我们这些搞理论研究的,跟着方候淳老师一起干过来的,有谁猜不出来呢?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笨。有些人不说而已。”
“未必那么糟糕。”
王寒顿了顿:“外国的物理学圈子收到我们实验数据了吗?”
“据说是收到了,但毕竟实验不是他们所做,所以一半是怀疑的态度。我们当中大部分也持有等同的观点。很多人——他们都怀疑是检测的过程出现错误了。有人要求重新执行一次,后来上头否决了这个提议。一切要以稳扎稳打为基础。”
“我让实验停止,还不是为了大家。”王寒嗤笑一声,“如果更多的人开始意识到实验并非是失误或者其他更合理的解释,而是另外一层含义的时候,你说物理学会怎么样?”
这也是张天明不愿意去细想的问题,想想也能够让人不寒而栗。他踌躇一下,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对于方老师的自杀,你不想去调查一下?”张天明沉默一会,他问道。起身看了看周遭一片混乱,他又补充一句,“现在实验中心你大概是去不了了,反正没有事情干。我还是那句话,事情未必如此糟糕。”
“我做不到。”王寒自我嘲笑式地耸了耸肩,“我怕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状况。”
“有人可以做到的。”
“你说那个心理医生?”
“方老师跟他讲的未必就少,今天和他见面的时候,我感觉他没那么简单。”
“你是感觉而已,没有任何证据。”王寒说,“我看过资料,方老师去他那里接受心理咨询,不过是因为精神状态不稳定,而接下来还有大量的实验数据要进行。他记录完这一次实验……”
张天明打断了他略显激动的谈话。“王寒,你有思考过这一类哲学问题吗?任何事情的因果都是不可预料的,我们到底是宇宙中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做的是科学研究。”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天明说,“你试图把科学研究立在一个严谨的立场,以此说明你和其他人不同——按照你的理论如果成立,对于整个宇宙来说,我们不过是一个三维时空里面的生物,高低贵贱,是我们自己的理解所造成的——你怎么知道改变整个三维空间格局的就不能是一个普通人?我讲多了,当然,事情没这么复杂,我们讨论方老师自杀的是否该委托那位心理医生去调查而已。”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事情没那么复杂。”
“不对,往前,你说的我们处在一个……”
“三维时空?”
“对!就是这个!”王寒突然间严肃起来。
“伙计。”他站起来,在张天明诧异的神情之中整理衣服,拉出衣柜乱七八糟的衣服,尽量挑了一件看上去不那么皱褶的外套穿上。“伙计。”他又说,“这一次可能是我错了也说不准,谁知道……反正我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向王宇欣那个老家伙道歉。”
“等等,王寒,你这样子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真糊涂了!”
王寒却掩盖不住眼中突然间乍现的那一丝欣喜,狠狠地给了张天明一个大大的拥抱。“方老师的事情,要找那位心理医生帮忙,我建议你明天就去。拜托!”他捏了捏对方的肩膀。
张天明还是一头雾水:“那你呢?”
王寒眨了眨眼睛:“你说我?我现在得马上去实验中心一趟。”
张天明再次找到陈诚时,后者正在心理咨询室里和一个助理模样的女孩相互调侃。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陈惠琴今天倒是大大方方地穿了条白色连衣裙,底下的花边微微泛起,用陈诚的话来说,是“边缘被烫斗烧起了一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陈惠琴骂道。
“顶撞上司,因为约会在外过夜而无故翘班两天,是不是该扣点工资?”
“陈诚!”陈惠琴气得咬牙切齿。
“我可无所谓。”陈诚耸耸肩,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门口站了个人。
“你是……”陈诚认出来了,是那天在咖啡店前来道歉的那位中年人,不过他忘了对方名字。
“张天明。”后者微微一笑,倒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陈医生现在方便讲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