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就这么在床上干躺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耳边的水声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吵得她心浮气躁,她脑中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又源源不断,到最后她索性闭目念起来佛家的《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当她还是袁熙的时候,面对现实的失意和种种困窘,他也曾尝试接触佛教,心情苦闷的时候他就常常把这篇短小精悍的《心经》翻出来念诵安定心神,心经并不长,只是念诵个十遍都可以背下来。真说佛家能解脱苦难之类的袁曦并不会相信,但是她觉得至少可以短暂麻痹自己的身心,让心灵暂时远离俗世的喜怒哀乐怖惧,不会不断地涌现那些琐碎而毫无意义的杂念。
把心经念了五遍,她的内心稍微安定一丝,但是张开眼的一瞬间,袁曦又被惊吓的脑袋一片空白……
正对着她的床的天花板上,有一张苍白的人脸!
像是有一道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光在墙上打出一个脸庞大小的光斑,然后那光斑逐渐清晰,就汇聚成了一张惨白的女人面孔,再细看,那张脸似乎很年轻,应该不会比自己大多少,长相很平凡和瘦弱,一头看上去挺有活力的短发,如果不是这样突兀地闪现在天花板上,而是出现在人群里,袁曦不会对这张脸留下丝毫印象。
“救命……”那张脸对袁曦发出蚊子叫一样的微弱声音,说着她还发出低沉的喘息声,似乎每说一句话都会给她带来深切的痛苦。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袁曦尝试和这张脸沟通,尽管看着渗人,可是这张女人脸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我是……安雅,你……就……躺在……我的床上……”少女脸断断续续地说着,无神的双目里涌现出一丝智慧的光。
袁曦瞬间调出了脑海中在灵界和那三个女生的一面之缘,这张天花板上的脸和之前在灵界医院里的那一撇看到的“安雅”确实是一个人,可是那个时候袁曦看到的还是个拿着手电乱照活力四射的少女,怎么现在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你遭遇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了?要我救你,怎么救?”袁曦现在只想远离一切和灵界有关的东西,她和安雅三个失踪的女生非亲非故,如果她是要自己去灵界把她们救出来,袁曦绝对会拒绝,如果她只是要袁曦做一些举手之劳的事情,袁曦或许还会考虑答应。
“逆十字……是他……他杀了……乔楠……”安雅几乎要崩溃地说着,只这一句话就让袁曦浑身发麻,逆十字?就是刚刚从门口路过的那个家伙吗?
“警官……救了我们……他们也……受伤了……”接下来的话袁曦并没有理解,警官?袁曦记得戴忠轩说过,还有两个去调查的警察同样失踪了,难道这剩下的两个女孩遇到同样在旧教学楼失踪的那两个警官?
“学校里……有人……在制造……灵界……找到他……阻止他……尽快……”安雅近乎尖叫地对袁曦说,可是她用尽全力发出的声音在袁曦耳边还是微弱之极,遥远的像是有个女孩从几百米外向自己呐喊呼唤。
“那个人是谁?有什么线索吗?”袁曦急切地追问,灵界还能被制造?袁曦头一次听说,这种看上去像是另一个维度空间的诡异世界,怎么被制造出来?
“白狐教。”安雅只来得及说出这最后三个字,然后她的脸就彻底黯淡下去,刚刚还是一张少女的脸,现在时间在上面飞快地流逝,她的脸枯萎成骷髅,然后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张着嘴沉入了天花板之内,用空洞深黑的眼眶死死地看着袁曦,然后消泯于无踪……
这时,寝室里的广播突然响起庄严肃穆的国歌,临杨一中的校领导好像有点恶趣味,每天早上放国歌作为全校广播的起床铃,如果国歌响起,证明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六点半: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袁曦悚然起身,如梦初醒,才发现,她刚刚一直在做梦,她似乎从来都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下过床。
在国歌声中,冉笑和何年安都开始艰难地起床,拉开被子,一脸困倦的冉笑刚刚爬起来,又是一阵无力地倒在床上,揉了揉她略微红肿的脸,她还懵懂地喃喃着:
“奇怪,为什么我的脸有点疼?谁打了我?”
袁曦看向阳台的窗外,已经旭日初升,再无先前看到的阴霾,她这么简单地就脱离了灵界?
袁曦下床,再次透过门的猫眼看向窗外,已经是正常的寝室景象,证明灵界和现实的断口真的已经消失无踪了。
袁曦越来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如果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那是谁打了冉笑一巴掌?如果不是梦境,那昨天晚上门口真的走过了那个背着逆十字的男人吗?
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灵界和现实在她面前似乎在逐渐融合,两者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不清了……